太子就在季雪竹倒下的地方前几步站住了,微微蹙眉,声音却依旧是温和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般大场面,御医们总要有几个在伺候的,此刻那为首的一个战战兢兢,怕是犹疑怎么说才能不得罪人,竟道:“听闻方才是元少夫人与她相撞,摔在了她身上,怕是不小心压撞了心脉,才昏过去了的。”
太子看了赵霜意一眼,赵霜意心里头那个委屈啊——什么叫无妄之灾?她好端端走着路,脚下一滑也就算了,自己摔一跤除了丢人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竟又撞在了这个祸害身上!
“这倒是奇怪了。”梁皇后已然坐下,此刻却笑道:“这季二姑娘好端端的,怎么走着走着,挡在了元少夫人身前头?她两个一个上,一个下,原本便不该能撞得到的才是!先前便听说过,她们两个最是亲切的友伴,只是却不知,这关系竟好到看着元少夫人要跌倒便自己挡上去了呢?”
这话一出口,那御医自觉失言,立即改了口风:“季二姑娘脉象倒是平稳,想来不过是一时闭气,她既是个好心人,想来无有大碍……”
他说话的间隙,太子已然又走了几步,微微俯下身,看着季雪川的脸——赵霜意就那么看着他眉心一皱,正要说什么,那季雪川突然便睁了眼,手中一道锐光直刺他胸口。
这是行刺?!
赵霜意脑海之中只来得及掠过这个念头,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太子便一把攥住了季雪川的手腕——皇家子嗣总是习过一点儿武的,哪怕水平稀松平常,对付季雪川这么一个娇滴滴的贵族少女总还不至于失了水准。
只是,季雪川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和太子的水平相差太大?这不叫行刺,这叫找死!
须臾之间,如此剧变,堂上众人悉皆惊呆了。而太子冷笑一声,手还仅仅攥着季雪川的手腕,道:“你想做什么?方才我便看出来了,你是故意往她身上撞的……”
季雪川被他制住手腕,手中握着的东西也落了地,赵霜意这才看清她攥的原本是支簪子,只不过原本钝头的簪首已经被磨得锋锐如锥,若是捅中了,说不准还真能要命的——也难怪了,哪怕是女眷,入宫之时也须被宫女嬷嬷们看过,断不能带锋锐物入宫的,可谁又能把人家的簪钗一根根拔下来检查?
季雪川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双唇紧抿,眼中悲恨之情显露无疑。那感情实在太过真实充沛……赵霜意看着也难免有些心惊。从她穿越而来,季雪川的情绪多半都是罩在一层透明壳子里头的,有过慌乱也有过仇恨,可从没有过悲伤……
悲伤,是多么软弱的情绪啊。那不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该有的……
季雪川的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这是非常短暂的过程——皇后已经高呼侍卫们护驾了,而季雪川终于出声却是冷笑:“殿下,愿您得偿所愿,福寿不竭,子孙万世,永为江山之主……”
这话是最吉利不过的颂赞,哪怕皇帝还在就和太子说这言语有些太早,可若换在别人说出来,总归是好心好意的。但季雪川那冷笑声让赵霜意都忍不住打寒颤,他更是犹疑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何必这般恨我……”
侍卫已经上前,季雪川嗤地冷笑了一声,突然用那只未被控制的左手,狠狠在他手背上一挠。她指甲蓄得好,动作又快又狠,竟挠出了三条血口子。几乎是同时,冲上殿的侍卫们将她狠狠按倒在地,双手反剪——这力道对付真正的刺客都颇为有余,更况季雪川弱质女流,他们动作这般狠,赵霜意甚至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而季雪川脸色惨白,这一回是当真疼昏了过去。
祸起仓促,那几个御医已然傻了。季雪川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伤了太子,这罪过当真是不小了!他们若能断定她只是装昏,何至于让太子走到这地方探看她?几人皆跪在地上,体如筛糠,只恨透了自己缘何离这季雪川这般近。
而赵之蓁的惊呼声就在此刻响起:“殿下!您的手!”
——他手背的伤口上,此刻流出来的血已然变黑了。
太子是惊愕的,皇后更是一霎间面色惨白。
赵霜意分明看到他的手开始发青了。原来季雪川真正的杀招不在那支簪子上吗?她的指甲里藏了什么东西吗……
倒是太子决断极快,眼见那毒发迅速,竟左手夺过了一名侍卫的腰刀,将整只右手直接砍了下来。那鲜血瞬时喷出,涌流不止,断手落在地上,将满殿女眷吓得尖叫的尖叫,失语的失语,更有几个直接就昏了过去。
血出得非常快,眼见伤口喷出的已然是鲜红的血,白森森的骨茬也露了出来,那几个御医也慌了手脚,寻药的寻药,扯绷带的扯绷带——宫中御医虽然个个医术都是不坏的,可平素里哪儿能见到这般严重的外伤?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血腥味儿直压过那殿中的熏香气,甜腥的气息直冲得赵霜意胸口烦堵几欲作呕。
饶是梁皇后方才见得儿子制住了不知死活的季雪川时尚且镇定,此刻却也惊得脸容变色,厉声叱御医道:“你们在愣怔着做什么?快给他包扎啊!”她声音落地,整个人却跌落回座,一时喘不过气竟是昏了过去,岐江公主忙提了裙子几步冲上去,唤上一个御医来服侍,赵之蓁原先是立在太子身边,和他一并接受女眷们对儿子的祝福的,哪曾想惨祸倏生,此刻竟是谁都顾不得了,连声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