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王妃有了身孕的消息,自然没人想瞒住,飞快地便传入了宫中去。帝后自是欣喜,就连宫中的妃嫔们,欢不欢喜的也总要选东西送过去几样以示庆贺。如赵家季家这般有女儿在王府里头做侧妃的,更是少不得送礼物过去庆贺一番。
这礼物自然是不能轻的,然而也不是越贵重越好,赵家论家底远远比不上卫氏出身的定远侯府,说有钱自然是不能和人家比,但好在赵尚书认识的人也不少,淘到了一张据说非常珍奇的字画送了过去,倒是很得卫氏的喜欢。
只是,这王妃有身孕的事儿,自然也不可能叫人人都欢喜的。季家虽然也送了不少礼物过去,但季雪竹的脸色并不大好,甚至,就连季雪川的脸色也不好。
赵霜意是在太后的寿辰上见到季雪竹的。今年太后的生日仍是按了上回的例子,延请了众家女眷入宫来小坐。
也不知是不是被上一回行刺事件吓怕了,这一回太后再没安排什么到处游玩的事儿,只特意嘱咐晚上还另有一台戏可以看,喜欢看戏的女眷们大可留在宫里头等等,也算是个余兴。话虽说得仿佛是大家自愿,可这是太后的寿辰,太后的邀请,又有谁不“自愿”?于是个个也要留下来,由丫鬟们在太后的宫女那边儿报了名,方才落了座去。
老太太这些年倒是并没有怎么苍老,只是见得年轻的姑娘们,不由又生了一番感叹,贺寿的众女眷自然不能放任太后自己感叹年华易逝,个个都要说几句好话的,场面倒也算得上和乐。
只是来贺寿的自然不光是外臣女眷,如亲王们的家眷,也是个个都要来的。先是皇帝几位兄弟家的老王妃上前拜贺,紧接着是皇帝的儿媳妇们,再然后是侧妃们,规矩都是做了十成十的。
太后倒也有本事,下头那一个个的她竟然能全部认出来,还要说上几句话。若单是认识几位侄媳妇也就罢了,连孙媳妇也认得齐全,更甚还认识几个侧室,这认脸的本事叫赵霜意看着简直羡慕——她反正是认不清这么多人的,太后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记性还这么好,可见年轻的时候也该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儿。
上去拜寿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饶是如此,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了赵之蓁——赵徐氏和赵霜意虽然都在场,但作为外臣的女眷,今日这还是第一回见得赵之蓁。这姑娘的打扮和旁人相比也是不出众的,这一份中庸,倒是在花团锦簇的年轻王妃侧妃们中也是难得。
但太后还是认出了她,眼睛竟是一亮:“哦,赵家的姑娘,冀王的侧妃,是不是?当初就是你挡了那一刀!”
赵之蓁忙垂首,恭肃道:“那是妾身的福气。”
“那算什么福气呀,”太后哈哈大笑道,人活到她这个份儿上,大部分事情也都不必忌讳了:“多疼啊,命都差点丢了,我倒是一直觉得歉疚你!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你的福气还多得是呢!”
赵之蓁脸色微微一红,又行了个全礼:“太后的厚爱,妾身记住了,奈何妾身本事有限,如何都报偿不了。”
“我看人,最是有眼力。”太后笑道:“去吧去吧,我说你好,你一定是差不了的。”
赵霜意和赵徐氏站在一起,虽然离得远,可大殿之中那般安静,却也听得清楚,一时对了个眼色,却是都有些欣喜之感。
而赵之蓁退后,上来的便是季雪竹了。太后看了季雪竹,微微蹙了蹙眉:“你是……姓季?季雪川是你什么人呐?”
季雪竹压着脸,道:“是妾身的姐姐。”
“哦,你姐姐可也是个勇敢的姑娘。”太后仍然慈祥,接着几句仍旧是在说季雪川的英勇,又叫季雪竹好好表现,乖乖伺候,不要堕了她姐姐当初英勇地保护老太婆太后娘娘的一份光荣。
话都是好话,只是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人呢?赵霜意听着想笑,悄眼瞥了瞥季雪川——季将军升了官,季雪川今年没有准冀王妃的身份,却也能混进来蹭一顿宴席了,可和先前那众星捧月的感觉如何能一样?她的心情原本便不大好,听了太后口口声声夸她,更是越来越难过。
这神情叫赵霜意看了个正着,却是轻咬了一下嘴唇。
还不甘心就这么失败,是吗?就连季雪竹都避着你了,你也还想再夺回“属于你的”冀王吗?
这样的一幅不甘和难过,倒好像她真的是被自己的庶妹抢走了很重要的东西。恨吗?可千万别恨得做了傻事,要做,也要等冀王拿到了太子之位,又或者身登大宝之后再做呀,傻瓜。
正在她收回眼神的时候,站在季雪川旁边的一位姑娘碰了碰季雪川:“太后还记得你呢,多好?快别难受了,贵人记挂着是福气!你好歹也给自己的妹子攒了福气,该欢喜!”
殿里头那么安静,这声音虽小,赵霜意却也听到了,连上头的太后都听到这边的窃窃私语了,一眼望过来,却是乐了:“哦,那不就是你姐姐么?原来姐妹两个都在这里,却是巧……”
季雪竹回头,对着这边望了一眼,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恨不得将季雪川撕碎了一般刻毒。
在场的姑娘们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谁都看出来季雪竹其实并不喜欢这位嫡姐了,倒是季雪川早早将脸上的愤恨不甘擦了个干净,对着妹妹刺来的眼神,她倒是平静得像是一汪潭水。
高低立判。
太后也察觉到了不对,抬抬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