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看着许世平静说道:“律法为先,这是兑山宗的铁律,我身为兑山宗弟子、玄微学生,当然会遵守,所以日前军方调查我是不是那些凶案的嫌犯,在我看来实在是荒唐到了极点的事情。”
许世微微皱眉,说道:“朝廷这么多位老大人,站在风雪之中与你对话,难道就是要听你替自己洗清冤屈?”
许尘没有再理会这位朝阳军方的领袖,转身望向西门望,说道:“很多人都在猜我会怎样做,相信你也一直在猜,事实上从决定要杀死你的那天开始,我自己都在猜我会怎样做。”
确实如此,皇城前这些朝阳帝国最重要的大人物们,都一直在猜测许尘会怎样做,哪怕此时看着他出现,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
寒风寒雪朱墙渐冷,许尘看着西门望认真说道:“直到秋天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做。”
“我要挑战你。”
他的声音,在呼啸呜咽的风雪声中,并不如何清晰,然而这句话的内容,却清清楚楚穿透了风雪,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声音渐渐消失在朱色宫墙上,一张薄薄的纸,从许尘的袖子里飘了出来,无视自天而降的大雪,缓慢而平直地飘向西门望的身前,皇城前的风再骤,雪再大,似乎对这张薄纸都造不成任何影响。
西门望沉默看着不远处的许尘,看着那张仿佛被无数根线牵着,缓慢地飘了过来白纸,被伞面阴影笼罩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
他抬起右手,抓住那张飘至身前的薄纸。
那是一封挑战文书。
从许尘说出要挑战西门望那句话开始,皇城前变得更加安静,死寂一片,甚至连风雪的声音都仿佛消失,所有人的耳中都在回荡着他说的那句话,所有的目光都看着那张在风雪中缓慢坚定前行的薄纸。
许尘要正面挑战西门望大将军?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朝廷里的人们当然清楚,许尘是玄微的亲传弟子,还从陆隐大师处学了一身符道本领,修道不足两年时间,便已经是第六境的强者。
第六上境,在世间凡人看来已经近乎神仙一流人物,然而数十年前,大将军西门望便已经是武道巅峰强者,是世间最强大的男人之一。许尘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挑战西门望?
这就像是一朵花要去挑战一片树林,一只螳螂要挑战一辆马车,一颗鸡蛋要去挑战一座石山,一个乞丐要去挑战伟大的陛下。
许世将军在心中默然想道,许尘大概真的是被逼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亲王殿下楚天成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转瞬间却变得重新温和起来,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许尘的想法。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又不可能违背兑山宗意志和律法,那么便来挑战西门望一场,即便输了也算是有所交待。
皇城前的人们,在震惊之后,纷纷得出这两个方向的想法,许尘如果没有疯,那么他挑战西门望将军,便只是寻求精神安慰。
看着沐浴在风雪中的许尘,看着他平静的神情,大人物们不觉得他真的疯了,那么心想接下来应该不会发生太血腥的事情。
许尘不可能战胜西门望将军,西门望将军就算在这场决斗中获胜,想着兑山宗和玄微,也不可能真地把这位小先生杀死。
是的,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画面,直接摧毁了他们所有的想像和期盼。
许尘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小刀,用刀锋刺破自己的左手掌心,然后开始移动,刀锋在掌面上移动的速度很缓慢,锋利的刀口缓慢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开始渗出,翻出的略白肉皮瞬间被染红。
皇城前响起一片惊呼,以及倒吸冷气的声音,人们看着刀锋在他掌心缓慢割行,仿佛觉得锋利的刀尖正在割自己的身体,异常痛楚。
许尘没有受到这些惊呼的影响,脸上的神情很平静,非常专注,似乎不是在割自己的手掌,而是要在掌心刻出一朵花。
“许尘!你疯啦!”
文渊阁大学士曾静,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满脸焦虑地走出人群,看着侍女厉声喝斥道:“你还不赶紧阻止他!”
侍女低下头,看着踩在雪中的靴子。
亲王殿下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异常苍白,许世将军飘舞的雪眉骤然间降落,仿佛难承重荷,皇城前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震惊。
只有西门望依然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他平静而专注地看着许尘割开自己的手掌,阴影中那两道铁眉缓缓挑了起来。
令场间众人震惊、甚至感到匪夷所思的,不是许尘自割掌心可能带来的痛苦,而他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涵义。
朝阳人尚武,性情简单而直接,一言不合便往往挥拳相向,决斗便成为了都城里最常见的风景。两年前春天的那个夜晚,当夜在街头看见了一场决斗。
当时他对身旁的小侍女解释过,都城决斗的规矩是割袖代表挑战,而那被称为活局,只要分出胜负便好,可如果挑战者在自己的左手掌里割一切,便代表这场决斗是一场死局。
此时在皇城风雪中,许尘缓慢地割开自己的左手掌心,便代表着他今天向西门望发出的挑战,并不是先前人们所以为的精神安慰为主,而是一场必分生死的死局。
在场的文武官员们,虽然地位尊崇,不可能遭遇挑战,但毕竟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