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翮没有再追,只是若有所思的瞧着那方天地,似乎方才并未经历生死之劫,漫不经心笑了笑,“真是狠心。只是我,求之不得。”
自古月黑风高杀人夜说的果然不错,四月迷迭花尽,似花似茶的香气浓郁,盈于发间久久不消。本以为这方幻境就此终结,我也跟着跳出窗外,等待幻境崩塌。可等了许久,却青楼依然笙歌袅袅,丝毫不见任何异常。
我凝神想了想,从后院转出来。小道尽头,一间独院的大门半开,与青楼不过两墙之隔。半大的院落中,其余几处屋子杳无人迹,只有东首那处烛火低迷。
从未合拢的轩窗望去,秦晚歌果然在里面。仍是青楼里那副打扮,几步走到桌旁,自顾自倒了杯茶。刚抿上唇边,房内又响起另一道声音:“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她笑了笑,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一瞬不瞬瞧着青色茶杯,“每次我出任务时,你总是会租下最近的房子,是怕我跑不掉吗?还是我死了,好替我收尸?”
有身影从暗处走出来,青色长袍随脚步轻曳,犹如行走在飘渺云端。面上一扇同色面具,无端冷清,“你觉得,我是这样想的?”
她把玩着茶杯,不置可否。
他又走近一些,在她身上投下宽阔的影,将她尽数笼罩。只是护在她怀的,始终只有影子而已,“怎么用了这样久。”顿了顿,“事情办的如何?”
攥着茶杯的手一顿,她仍是垂着眼,淡淡道:“失败了。”
“失败了?”他似乎并不生气,在她身畔撑颐而坐,“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那又如何?反正你也从没想过,今日一击就要将他杀死,是吗?”手中茶杯置于桌前,不大不小嘭的一声。他眼底似有什么闪了闪。
天幕愈沉,夜色浓重,烛光恍惚。
“从前我总是想,成婚那天究竟是什么样子。洞房花烛一定很美,因为娶我的男人,我一定很爱他。我会很开心。”顿了顿,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虽然不是真的,可今夜我坐在船上,很不开心,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她说着不相干的话,兀自笑了笑,“为了暗门,这也没什么。只是师兄,今夜同苏君翮竞价,又是为了什么?”
君尧近在咫尺的面容渐渐清晰,却辨不出表情。她微微抬眼,目光如炬,直烧到那人身上:“是不相信我能杀了他,还是,只为了摘青楼的头牌?”
他却不看她,眼睛望着窗外暮色,答非所问道:“晚儿?你大可再选更俗气的名字。”
“世人大都庸俗,我若选的清雅,只怕还没有人来摘牌子。倒不如俗艳一些。”茶杯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再抬眼时,复又笑意盈盈,仿佛方才的质问只是一时兴起。许久,才漫不经心问道,“若是今夜,师兄叫价叫价赢了,又待如何?”
君尧这才抬眸回望,眸中映出她身上的喜服,一字一字说的认真:“若我赢了?自然,不会让银两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