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以至深秋,江南加急军报抵京——命户部调拨二十万两白银,并下令布政使司调遣官员前往战地,协助安顿战后事宜。

除了军报,信使还带回了数十封军中家书,送往各宫各府。

顾笙在这思念难捱的四个多月之中,托援军陆续送了三封家书稍往战地,封封感人肺腑,洋洋洒洒万余字,诉说着对九殿下的愁思。

结果,只等来了小人渣一封“三合一”简洁回信……

小人渣的回信总共只有百余字,极其简要的回答了顾笙万字家书中问的几个重点问题,之后的文字就大致表达了这么几个意思——

“战事已平,爱妃无需担忧。”

“江南气候湿润,糖糕已经发霉。”

第二页是对顾笙来信中透露江晗行动的答复。

最后一页的笔墨,竟然全部是有理有据的劝说顾笙:“不要将肚兜的系带打成过于繁复的结。”

“……”顾笙怀着满心的激动看完信,最终笑容僵在了嘴角。

她本以为,小人渣经过这场磨难后会变得成熟,然而事与愿违,果然三岁看终生,一日熊孩子,日日熊到大。

顾笙把信摆到自个儿小腹前,气嘟嘟的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瞧瞧,你阿涅就是这么欺负你娘亲的,你可不能学她那个样!”

可说完又有些后悔,她还挺希望孩子继承小人渣那样好使的脑袋瓜,就算也是人渣都认了……

上月末,顾笙私下对尤贵妃及皇后透露,自己被府中的医官摸出了喜脉。

尤贵妃天生对东方的朝争缺乏敏锐感,闻讯后竟然激动万分的打算举办宫宴,想大肆庆祝九王妃妊娠之喜,却遭到皇后的阻拦。

如今,朝中七成势力全部归于宣王之手,皇后坐立难安,走路都计较着先迈哪只腿,哪里敢如此宣扬?

未免顾笙腹中胎儿被江晗利用,皇后决定秘而不宣,等待大军归朝。

然而此次回京的战报中,只提及调拨银两与官员,并未公布战况,引得京中官员个个心中疑云重重。

江晗更是惶惶不安,几番调派去探查军情的亲信,一个没能回京,具体战况一概不知。

依照战局估测,此番平定江南,除了沿岸三波起义军之外,还有徽浙两省近十万流寇。

以朝廷的军力相抗,此时应当回京调拨援军才是,不知为何,来的却是调拨银两和官员的军报。

江晗为此彻夜难眠,手中掌握京城内外的兵权,太后那头也已经打点妥当,她十多年来的心血筹谋,终于像齿轮般开始缓缓运作——

等江南发来求援的急报,江晗在朝中党羽趁势鼓动拥立新君安定朝局,江晗先假意推脱,得到太后懿旨后,便能名正言顺的总揽朝纲。

皇帝带领的残军返京的途中,江晗已经埋伏了伪装成戎狄的兵马,即可乘虚夹击。

到时候,就算皇帝能保住性命,回京后也已经彻底失势,只能安稳做他的太上皇。

大皇子不堪一击,阿九谋反罪名在身,继而戴罪出师未捷,老五老七没有争位之心。眼前是一片万里平川,江山看似唾手可得,可这封战地急报偏偏又出乎江晗的预料——

为什么不是调集援军急报?

江南三省人杰地灵,即便因天灾沦为流寇,起义军中也不乏军事人才,想以十万兵马平定三十万起义军?任谁也没这经天纬地的能耐。

可这危机关头,递回的军报却偏偏是调拨银两,不得不让人起疑。

未免皇帝那头耍什么伎俩,江晗决定提前行动,密令朝中党羽立即开始分拨上疏,拥立新君。

然而,就在第一波大臣向监国皇子和太后上疏之后,江晗安插在宫中的亲信,当夜截获了一封密信。

信是尤贵妃差人送出宫的。

江晗拆开一看,尽是外文,只得请来礼部外使前来解读。

理清信中大意之后,江晗目光陡寒——尤贵妃竟然想让驻扎在边界的罗马将领,带军入京。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江晗捏着信件的指尖泛白,边界的罗马军战力不明,若是进京后为皇帝保驾护航,必然会引起难以预料的阻碍,甚至让她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

三日之后,亲信回府禀报顾笙,称九殿下安插在尤贵妃宫内的守卫陆续失踪,猜测是宣王动了手脚。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空炸雷,歇在院中的顾笙大惊失色。

尤贵妃?

江晗想做什么?何故要对一个后妃出手?

刹那间,顾笙脑海中电闪雷鸣,卷起一阵泼天的风暴,吹开一片混沌的迷雾过后,以往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渐渐如同雨后拨云见日般清晰可见!

顾笙对前世宫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毫无争储之心的江沉月,会在战后八百里加急赶回京中,弑杀亲皇姊。

知道这一刻,尤贵妃处于危难之中,原本难以理解的疑惑,因果一瞬间全部串联——

是的,即使江晗为了夺位结党贪墨,为了废除遗诏栽赃陷害,江沉月终究没有升起杀心。

知道这一刻才明白,二人间的恩怨,如果是弑母之仇呢?

顾笙一瞬间寒毛炸立,不敢想象前世的江沉月,经历了怎样可怕的劫难。

就目前为止,尤贵妃外刚内柔的宠溺下的九殿下,终究还是个心智单纯的孩童,对长姐再多怨愤,也终究不愿彻底打破宁静,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退让。

顾笙都看不出江沉月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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