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终于能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到自己的情况时,他呆住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到处都是黑褐色的硬痂。一条上臂外侧整个没了,一条小腿也几乎没了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另一只眼睛和腮帮子,那里一片硬邦邦,那是骨头上面的一层硬痂。
包子傻傻地半躺着,仿佛瞬间失去了魂魄,自己到底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恐怕夜里鬼见了都会被自己吓死吧?
不过他也看到了救下自己的白叔和自己所处的这处地方。这里很简陋,有些脏乱,只有自己和白叔两个人。
白叔是个身形有些佝偻、有些消瘦的中年人,长得有些丑,穿了一身脏乎乎的破衣服。他每天来给自己喂两次饭,有米有菜,可他自己却喝的稀粥,稀得跟白水差不多。
白叔一个人生活,没有家人,靠捕猎为生,看起来也是个苦命的人。或许因为饱受沧桑,他看起来有些老气,或许因为备受苦难,他那冷漠的脸下面隐藏着怜悯与慈悲,他愿意救下这样的自己,照顾这样的自己,他是个好人。
包子的伤势慢慢地好了,身上的一些硬痂脱落了,白叔照顾得很好,所以包子的伤口没有感染。
他的伤并不致命,却令他的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没了力气,因为大半的肌肉都被撕碎了。
白天白叔出去捕猎了,包子试着自己活动,用另一条手臂和另一条腿可以勉强活动。包子知道从此他将变成一个一瘸一拐,不能干什么活的废人,同时还是个丑八怪。
晚上白叔回来,依旧给包子喂饭,刚一进屋却发现包子跪在地上。
包子见白叔回来,“砰砰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白叔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起。
包子道:“白叔,谢谢你,如今我已经好了,不能再拖累你了。你为我做了很多,我会报答你的。”
白叔愣住了,良久眼睛有些泛红,伸手摸了摸包子的头道:“孩子,别这么说,白叔用不着你报答。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快躺着吧。”
包子抿了抿嘴道:“白叔,你的日子也很苦,我知道那种滋味,我不需要你照顾,我可以养活自己。”
白叔嘴唇抽搐了几下道:“傻孩子,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养活自己?别想这些了,白叔可以养活你,还是把伤全养好了再说吧。”
包子却摇了摇头道:“我爹是个坚强的人,可他病死了,娘死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坚强,就像我爹一样。如今我明白了坚强的意思,我可以好好地坚强地活着,白叔你不用担心。”
看着这个只有十多岁,伤得吓人的孩子,白叔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第二天,白叔依旧出去打猎,包子艰难地走出了屋子,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这是一座小土城,人们的生活似乎比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小村子好些。
包子一瘸一拐艰难地走着,他的另半边脸完全没了该有的轮廓,只有一片恐怖的疤痕,引起无数人的观看。
包子只觉得嘴里全是苦涩,自己要如何生活?似乎只剩下乞讨一途。可他只有十多岁,他从不知道该如何乞讨,所以他只是慢慢地、艰难地走着,心中彷徨不定。
他也有他的自尊,他不喜欢乞讨,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自己凭什么向别人讨要他们劳动的果实?可不乞讨,自己如何生存?难道要一直让白叔养活?不,这比乞讨更可耻!自己还要报答白叔,绝不能再继续做他的负担。
走了良久,包子终于停了下来,独眼看着周围的人,看着他们奇异的目光,包子心中好矛盾。最终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半低着头却没有一句话,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街上。
周围的人们都看着他,甚至渐渐地汇拢起来,小声地议论着。
有人道:“哎呦,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你看他的脸,吓死人了。”
另一个人道:“快走吧,看什么,看了都吃不下饭。”
包子的心里在滴血,这一刻,他觉得好孤独,好心酸,前所未有地想念父亲、母亲。他在心中发出无声地呼喊:“爹!娘!我好想念你们啊!孩儿正坚强地活着,可活着真的好辛苦,好冷!”
良久,终于有个老大娘好奇地来到包子身边,蹲下了身子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呀?”
包子的思绪被这声音打断,抬起头用独眼看了大娘一眼道:“我爹娘都死了,我被狼咬了,白叔救了我。我要养活自己,我要报答白叔。”
老大娘不由愣了愣,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站起身离去了。周围的人又传出一阵议论。
片刻之后,老大娘又回来,端了一个破木碗,里边装了个干巴巴的黑馍馍悄悄放在了包子身边。
包子嘴唇颤抖了两下,独眼中流下一行泪水,想对老大娘说一声谢谢,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老大娘轻轻叹了口气,直接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周围又有几个人给他送来了糙米剩菜什么的,大多是些女人。
包子就这么跪了一上午,炽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些食物。
中午白叔是不回来的,所以他们每天只吃两顿。包子将大半日讨来的食物带回了家,呆呆地坐着出神。
虽然这大半天他有些收获,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一股叫做羞耻的感觉始终笼罩着他,仿佛刀子刺着他的心。
傍晚,白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