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一明道:“本来,我这个人决定做什么事就会一直做下去,就像我杀了师父足足用了五十多年时间,这期间从未改变过想法,即便有时候他待我如子,可我终究要报仇。
而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不妥,这世间的很多事并不是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骨休尘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策一明道:“我师父当初杀我父亲的时候只是一时见利忘义,其实,师父这个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那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五十年后会因为此事而死。
而我现在就像当年的师父一样,为了三百万灵石做一些不好的事,自认为很有把握,逃命的可能很大,也愿意为此冒险。
当年的我都可以在五十多年之后杀死师父,东安这么强大,之后想杀死我应该也不是难事。
先前,我并没有想这么多,为了那三百万灵石,很轻易答应了博凌驰竺。
可我无意间遇到了一位前辈,这位前辈的话引起了我更深一层的思考。
他说,‘助人者人亦助之,害人者人亦害之,重情者情自有之,背义者义亦弃之。’
他还说,‘怯懦未必躲灾祸,贪图未必有所得,不如胸怀坦荡,直面惨淡,未尝不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他的话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些事,想通了一些道理。
我越来越觉得为了三百万灵石而抱走念儿是一笔赔本的买卖,或许最终将赔了我的性命。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跟你坦白承认这件事比较好。”
骨休尘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心中却仿佛惊涛骇浪。
念儿差一点就出事了,如果不是策一明口中的那位前辈指点了他,他恐怕真的会将念儿抱给博凌驰竺,真是好险!
他下意识问道:“那位前辈还说过什么?”
策一明微微一滞道:“他说,他曾经卑微怯懦,有幸结识了一些真心待他的朋友,却在朋友有难之时偷了朋友的东西逃跑了,没跑出多远又被另一些人抓住,做了阶下囚。
他什么也没得到,就连命也快没了,这才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
所以,他劝我要胸怀坦荡,直面惨淡,显然,他对自己的行为极为悔恨。”
骨休尘微微点头,原来那位前辈能说出那样的话,是对他过往经历的感慨。
突然,骨休尘想到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问道:“你可知道那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策一明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之前见到他时,他正被博凌驰竺关在地下,折磨得死去活来,如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骨休尘皱眉不语,不难猜出,那人应该就是辰无山,想不到他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不由问道:“博凌驰竺为什么要折磨他?”
策一明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猜想应该是博凌驰竺要他做什么,或者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却未如愿吧。”
骨休尘渐渐想通了整件事,知道博凌驰竺为什么要折磨辰无山,为什么要让策一明混进来抢走念儿,也知道辰无山应该是真心改过了,不由心中一软,看着眼前的策一明也少了几分怨恨。
辰无山的性子确实胆小怯懦,可他在博凌驰竺的折磨下,甚至是生命威胁下并没有妥协,说明他真的做到了“胸怀坦荡,直面惨淡”这八个字,说明他直到现在终于发自内心地将自己这些人当成了朋友。
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他真的变了,骨休尘心中很欣慰,他甚至能感觉到辰无山已经变得坚定而强大的心,从他明悟的那一刻起,他将变成一名真正的强者,一个值得信任与尊敬的人。
抬头看向策一明,骨休尘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就这么看了良久。
策一明面有愧色,却目光沉凝,并没有闪烁不定。
突然,策一明脑中突兀一痛,随即便是一片空白。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掐住咽喉的一只手提了起来。
在他对面,骨休尘已经不知如何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他,目光中依然看不出任何波动。
策一明心中大惊,他是如何做到的?刚才的一瞬间自己似乎失去了意识。
他有这种诡异能力的话,岂不是说,即便念儿在自己手中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夺回去?
看着那仿佛冷血毒蛇一般的目光,策一明心中升起一阵阵寒意。
骨休尘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中有惊骇、有畏惧、有茫然,却没有狡诈。
策一明没有动,没有反抗,任由骨休尘掐着脖子提在半空。
片刻之后,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在下降,双脚缓缓接触到地面。
骨休尘声音冰冷道:“东安毕竟有这么多修者,如果你抢了念儿逃走必然会有人发现,只要被我追上,以你的实力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
策一明呼呼喘息,额头渗出冷汗。
东安和芒泉帝国虽然相距不远,中间毕竟还隔了一个帝国,以自己的速度从东安国都飞往芒泉国都确实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骨休尘发现并追上自己。
他有这样的诡异能力,即便自己以念儿的命作为要挟又有什么用?自己根本无法脱身。
好险,好险!
骨休尘背过身,缓缓道:“毕竟最后关头你改变了主意,因为这一点,你可以离开,也可以继续留在东安。不过,我希望身边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