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敬尧说不出话来,他不想说一些空泛的承诺,他不想敷衍叶玉明,他既然不会让吕四曲一家上山,也不可能放莲起一个人下山,傅敬尧就不想给叶玉明任何希望,所以他说不出话。
静默了一阵子,只有蝉叫落在山间,叶玉真打破了僵局,先发了声,“玉明,别再说那些话,叔叔不能下山与我们一同过节,自是有他的理由,有他的苦衷,不是有心要疏离我们,能维持住这样的情谊就很好,咱们再有要求就是为难了叔叔,懂吗?”
叶玉真一说完,叶玉明从红着眼努力隐忍变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嚷着“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发誓永远都不再犯,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了。”
已经长得与叶玉真同高的叶玉明,姿势有些别扭的哭倒在姐姐的肩上,吕四曲表情淡淡的,开口却是问道:“这么久了,莲起还是不能释怀吗?那时玉明不过是个孩子。”
傅敬尧抬头,表情凝重,“不,不能释怀,不能忘记的人是我,我很害怕再经历一次找不到莲起,完全没有莲起消息的日子。”
傅敬尧话完,吕四曲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脸,是死了看家狗吗?哥逗你的吶,别人不暸解你,难道哥还不暸解你吗?你傅敬尧的心里就是天大地大都没有一个莲起大。”
吕四曲说完,两人又是一阵笑,但两人都明白,经此一话,两人的心又更远了些,他们之间竟然到了要说虚话来圆场子的地步,两张笑脸之下心底却是无限感慨。
“对了,之前告诉过你皇帝身体又不好的事你可还记得?”
傅敬尧皱起眉,他不懂吕四曲突然提这个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点了头。
“这几个月似乎更严重,各地官员都在征奇药,说好听是征,实着东西是怎么来的实在无人知晓,我已经把咱存的人蔘和药材都托卖了,以后咱就先不卖药材这类的东西,免得惹祸上身,虽然说这两年已经没人敢上山,但,我劝你还是把屋里暂时用不着的药材拿去别的地方藏起来,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被官府的人听到什么风声,你的陷阱再多也抵不了朝庭的兵马。”
傅敬尧觉得吕四曲的话非常有道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官府的人上门来要东西,有东西交出去还好,至少破财尚能免去灾难,只怕到时身上明明没有那样东西,官府却硬要你交出来,那才难处理,傅敬尧点了点头,打算一回去就把之前存下的党蔘、灵芝和冬虫草都拿到山顶上藏起来。
两人道别之前,吕四曲按例把该给傅敬尧那份银子拿出来,傅敬尧看见了,并未伸手去接,反而笑着说:“我在山里也用不上银子,衣裳还多着,这纸笔墨条多到莲起都嚷占地方,是真用不到银子了,不如一半给玉明当束修费,一半你帮我拿到庙里去布施。”
“这世上就你这个人会把银子往外推。”
吕四曲看着傅敬尧摇头,“我说你除去了莲起还真是四大皆空了啊,肉不吃,酒不喝,名利于你还如浮云。”
“四曲哥,文采越来越好了。”
听到傅敬尧的打趣,吕四曲也不介意,反而腰胸一挺,“能不好吗?咱是请了先生到家里教的,告诉你,三略六韬我可是看完了,咱现在可是在看王禅老祖写的捭阖策,捭阖策你听过吧?没听过出去可不要说是哥的兄弟了。”
傅敬尧点点头,忍不住想笑,有一个人不能理解你的作法,却愿意尊重你的选择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这世界有多少人总以为自己想的便是对的,把自己的看法强加于别人身上,容不得一点不一样,譬如莲起,莲起是傅敬尧看过最纯真,最不会无端去伤害任何物种的一个,可是世人却无法容下莲起,只因为他的想法与一般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