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曲洋刘正风比,潇湘夜雨莫大先生无疑是悲哀的,因为他没有知音。
正如子期身死,伯牙绝弦,一位真正的抚琴之客,所求不过一听得懂自己琴声中所含意蕴的知音,如果没有人欣赏,曲子便注定欢快不起来。
曲洋有刘正风,刘正风有曲洋,二人相遇相知,世间一切纷纷扰扰,都已经不再重要。也正是因此,纵使原著里他二人被震伤将死之际,依旧可以放声大笑,畅快淋漓。
而莫大先生则不同,他的胡琴,是一个人的独奏,没有相合,也没有知音。
他的曲子因为太过孤寂忧伤而无人懂得欣赏,又因无人欣赏,踽踽独行而愈发地孤独哀伤,渐渐地,成就了这一曲伤到极致的“潇湘夜雨”。
前世看笑傲江湖,赵浪一直以为,曲洋和刘正风其实比莫大先生更幸运,在和最好的兄弟一起死去,临死前还来得及演奏一曲最为得意的“笑傲江湖”,远好过莫大先生虽然活着,却音孤曲寡,无人相合。
笑傲江湖中,有三大名曲,早已失传却盛名永传的广陵散自然是其中之首,笑傲江湖曲为曲刘二人共谱,当名列第二,而潇湘夜雨,因其独特的哀伤婉转,当列第三。
此番有幸听得莫大抚琴,赵浪自然不愿错过,寻了个位置坐下,静静地听着莫大先生的琴。
胡琴本就是诸般乐器之中,极为哀伤的一种,出音悠悠,或乡愁、或情愁、或丧愁、或怨愁,然而赵浪听得出来,莫大先生的愁,却并非这四种愁绪中的任何一种,而是孤愁。
因孤独而产生的愁,又因为极度的愁伤,让人难以靠近。愈发孤独,犹如一个永无止境的漩涡,将莫大先生困在期间,不断沉沦。
赵浪突然想起了笑傲江湖原著中莫大先生击杀费斌的时候。刘正风提过,莫大先生一向与他不和,当真没想到会出手相救。
此时,赵浪仿佛明白了什么。
莫大先生不是与刘正风不和,只不过是他的性格便是如此。这种沉郁哀伤的性格,让刘正风不愿靠近,由此下意识地认为莫大先生厌恶自己。
毕竟,一天到晚都苦大仇深的表情,逮谁看见了,都爽不起来,意气高昂,能够编出“笑傲江湖”曲的刘正风要是能和莫大先生基情满满,那才是见了鬼呢!
自己的师弟,不与自己切磋音律。反而和魔教的曲洋勾搭到一起,纵使知道刘正风不会泄露门派秘密,只是切磋音律,想来莫大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吧!
胡琴悠悠,人心惆怅,赵浪轻叹一声,不自觉间又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
“念璃,你说,我还能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吗?”赵浪问道。
脑海里,念璃的声音响起:“虽然我暂时还没想起办法。不过似乎是可以的。但你是身死之后灵魂穿梭,而ròu_tǐ留在了原来的世界。也就是说,在那一个世界的你,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你,等于是转世重生了一回,和前世父母之间的血缘关系,早就断了,就算你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也很难再回到从前的生活。”
赵浪轻叹一口气。是啊,估计自己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身体,都已经埋在土里发臭腐烂了,父母伤心也伤心过,回去,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再见他们呢!更何况,见到念璃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再回到原点了,穿梭诸多时空,获取各种机缘,变强、长寿,乃至长生不老,这才是他的路。
他的生活只会离普通人越来越远,就算成功地对父母解释清楚,父母接受了这一个“全新”的儿子,赵浪也不可能留在二老身边,做一个普通人。
而万一在求取长生的路上,赵浪陨落了,父母只会再伤心一回,接受二次打击,没有任何好处。
道理,赵浪都懂,只不过,道理说得通,不代表心里就能够没有一丝挂念,毕竟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血浓于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断的?
“就算不能回到他们身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守护他们,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好一些,也行啊!”赵浪在心中暗叹,“拜托你了。”
念璃道:“好吧!虽然我现在能想起来的事情很少很少,不过,我还是能够理解你的想法的。”
“其实,我也很想念我的父君和母后呢!”念璃声音低沉,仿佛想起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赵浪心神一动:“你的父君和母后?”
念璃道:“嗯,我依稀记得父君是一方王者,母后是他唯一的妻子,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赵浪轻轻点头:“没事,不用急,你也说了,很快就能恢复记忆的。等你恢复记忆了,我带着你去找你的父母。”
“以你现在的实力,很难呢!”念璃轻笑一声,“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这个机会。”
“以灵魂穿梭方式穿越世界谋取机缘的仙武者有不少,不过为保稳妥,都是夺舍灵魂强度远弱于自己的人,不然极容易被反噬。像你临死前那样破釜沉舟地夺舍灵魂强度和自己相仿的人,没有两败俱伤变成傻子白痴,反而机缘巧合地产生融合变异的人,很少很少。”念璃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期待,“以你现在的先天资质,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触摸到那个层次的仙武者。”
“听起来牛逼哄哄的,”赵浪撇撇嘴。
念璃收回了思绪,或者说,她还想不起来那些记忆,没法跟赵浪详细地解释:“好了,等我恢复了相关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