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萧离不相信半夏没受伤,他分明看到了血,从他指缝中漫出来,顺着剑槽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咬牙,猛一跺脚,随着低沉的嘶吼从喉间滚出,腰腹的力量全涌了上来,抵着半夏,一步步后退,重重地撞在院子里的树干上,震落了不少木叶,漫天飞舞的叶子里,半夏露出了诡异的笑。
“你在白费力气。”
萧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半夏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但很坚定,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
这不科学!
几乎是同时,他的身体做出了反应,闪电般地想要撤剑遁走,却发现剑不仅无法往前刺,便连抽出也异常困难。
半夏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秀气,像是书生的手,仿若探一枝杂花生树般闲散的动作,却如有万钧之力,根本动弹不得。
萧离眯了眯眼睛,也不纠缠,迅速弃剑后撤。
树叶悠悠飘落,半夏很自然地伸手接住,落入指尖的瞬间,化作一点幽光没入萧离肩头,他闷哼一声,半跪于地,膝盖震碎了两块青砖,十分狼狈。
“怎么可能?我明明刺中你了!”
萧离不愿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败了,还败得这么惨,骄傲的心无法接受这种解决,按照故事正常发展的特点,他不是应该要将上门找茬的人狠狠收拾一顿,从此便树立了无上荣光,过上前呼后拥的生活么?
半夏闲闲一挑眉,“你是说它么?”
他手指一松,萧离的剑落在地上,瞬时碎成了均匀的七节,竟是被他直接震碎了。
“剑确实刺中我了,但也只是刺破皮肤,你看到的血是我用力过猛擦伤了手造成的,让你误会,真是不好意思。”
半夏看着面如死灰的萧离,很诚恳地道歉,眸间却分明有着赤果果的嘲讽,萧离愣愣地看着他,那句不好意思落入耳中,震碎了他最后的骄傲,眼中星光尽数坠落,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萧玉承着重压将受尽打击的萧离扶了起来,算是报答他曾在黑暗中施以援手,临走前冷冷地瞥了一眼意态闲散的半夏,威胁之意很明显。
半夏展眉,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转而看着面色不豫的萧炎,低声道:“五日后,我定如约前来,还望萧家主别让我失望。”
许欢颜已经无聊得睡着了,窝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砸着脑袋,压根不担心半夏会出事,她说完那些狠话,走到她跟前,很不客气地掐着她的脸颊,轻轻拧了一下。
她吃痛睁开迷蒙的双眼,茫然道:“就完了?我还没看够呢。”
“你明明在睡觉,还看什么热闹?”半夏十分嫌弃地拖起她往外面走,完全将院里的其他人当成空气,忽视得很彻底。
他们微愕,人都走了才反应过来,依稀听到许欢颜和半夏的对话。
“你动静太小,我不就无聊得睡着了?”
“我这不是怕闹得太大打扰你休息?”
“呵,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对我如此体贴?”
“别急着说谢谢,不然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报答我呢?”
.。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高冷时眼神都能冻死人,逗比时竟能如此无下限,两种状态转换毫无违和感,竟没有精分,当真是境界高深呐。
众人不禁感叹,先生真乃神人也!
五日后,半夏如约而至,因为路上出了点事,发生了一起小纠纷,‘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菜农,老实巴交的菜农跌在地上,看着满车要送去各大酒楼的菜全洒在地上,街道上人来人往,滚得稍远些,就不可避免地被人踩烂了,还得被行人骂“晦气”“老不死”“走路不长眼”各种难听的话。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辛勤劳作全没了,想起这段时间的收成全报废了,就老泪纵横地控诉半夏的恶行,引来不少人围观,听明了原委,也加入了讨伐行列,虽说多数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围观,但见到一个气质清贵的公子哥出这档子事,都有些幸灾乐祸。
半夏招架不住这种场面,只冷着脸,其他人便骂的更凶,许欢颜忍不住叹气,他吃了这么多年饭只长智商不长情商,真是让人捉急。
她弯了弯嘴角,和颜悦色地安抚情绪过激的菜农,好说歹说,又赔了不少钱给他,明知有敲诈的成分在内,许欢颜也不甚在意,毕竟人家确实不容易。
待解决这等事,到萧宅时,已经迟了一个时辰,看着渐渐毒辣的日头,半夏仍然决定先礼后兵,站在门外冷面冷声地喊阵,却没有得到回音,他太了解萧炎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临阵逃脱,除非出了大事。
他眯了眯眼睛,欲往前走,许欢颜却拉住了他。
“你没觉得有些不对劲么?”
半夏作思索状,低声道:“似乎太安静了些。”
许欢颜摇头又点头,因为不对劲的地方远不止这一点,她闻到了一丝腥甜散在空气里,虽然很淡,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不管怎样,既然来了是没有理由现在离开,即便门内藏着千凶万险,这一仗也只能进不能退,粉身碎骨亦不怕。
手才刚刚触到门环,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他们怎么都没料到,门内会是这样的场景。
两米宽的石板路连着大厅,还留着几日前打斗留下的裂痕,他们一眼就看到从大厅门槛上缓缓淌下来的血,在石板上蔓开,仿若接引三界的妖花,十分诡异,而大厅上挂着的画轴也被溅上去的血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