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颜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那样熟悉、亲切,似乎几生几世都在魂梦中看见,那一瞬间,恍然有种冲动,便想立刻投身于这滚滚不见源头的深渊之水中,追随那一双清亮的眼睛而去。
然而,等她定神望去,那双眼睛已经在怒川骇浪中消失不见。
许欢颜站在水边,盯着水面,怔怔出神。
当她转身想要找出路时,身后却传来轻柔的声音,泠泠似水,却有一种将人心底恐惧尽数拂去的力量,“你是在找我吗?”
许欢颜悚然一惊,在这片搞不清楚状况的地方听到声音,纵然再是让人安定,她的心脏也撑不住,却还是硬着头皮转身。
一袭白衣如同飘雪般翩然而落,半空中随着风浪飘飘转转,最后不偏不倚落在江川上,她涉水而来,不染轻尘。
白衣白裙,未挽的发齐齐垂在身后,好似一幅山水写意画,眉眼清冷如寒泉,眼角那颗朱砂痣因她一笑而生出悲凉。
许欢颜静静地看着她,那颗泪痣触动了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你是林语溪!”许欢颜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惊呼起来。
咔嚓嚓一声响,就像是无数块镜子一同碎裂的声音,所有的记忆轰然坍塌,恍如银河天流席卷而至,眼前白光大绽,她被白光裹着,穿越了几生几世的记忆。
纯白的世界,茫茫一片,空洞森然,唯独中心一条巨大的金色锁链,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垂坠,贯穿了这个世界,不知始,不知终。
锁链上有一个花纹复杂的印记,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她依稀能辨认出花纹里有飞剑、翅膀,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分明就是将她带到遗失大陆来的传送阵。
许欢颜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碧玉珠,心底涌起大片的茫然和恐慌。
林语溪,一个死了千年有余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又是为了什么?
“你记起来了么?”
林语溪若无其事地走近,月白色的手指拂过许欢颜的脸颊,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一边,有些苍白的指尖轻而易举从她手中拿出了碧玉珠,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天真柔软,细细摩挲着珠子表面,就像是面对多年未见的故友。而碧玉珠也发出了柔和的白光,笼着林语溪的脸,将她衬托得清冷圣洁。
“我等了千年,你是第一个能进入到碧玉珠空间里并且见到我的人,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倒也没关系了!”
林语溪碧玉珠还给许欢颜,声音低沉,隐约有一种悲伤。
她的眼睛依然笑着,凝视着许欢颜,带着某种叹息和感慨的表情,秋水班长两,大海般暗香,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仿佛想看出这个后世之身的一切。
那一瞬间,许欢颜只觉得安心,虽然心中所想都被对方了解,甚至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难逃法眼,可她没有丝毫不安,反而是那样平静舒缓。
“你有如此强烈坚定的信念方能打破我所设的结界,必是有所求!”
许欢颜笑,既是抱着某种目的,又何必掩藏?
“我想请你解开我中的毒!”
林语溪眼里有悲悯的神色,看了许久,忽的开口:“你真是个直接的人,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变你本性中最干净的一面!”林语溪的眼睛漂浮而欢呼,那双经历过无数苦难的眼睛里隐藏着叹息,她走过最痛苦的时日,见过最凶残的打斗,便是连最后赴死都未曾走出那段阴霾,真希望世俗不会蒙蔽她的心灵!
林语溪伸手点上许欢颜的眉心,一抹白光从她虚幻的灵体中逸出,尽数注入许欢颜的身体,“真希望有人能许你一世欢颜!”
许欢颜猛地睁开眼睛,就感觉丹田里有一股热力冲了上来,她捂着肚子伏倒在地上,浑身痉挛不止,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异常虚弱,汗如雨下,很快就湿了她的头发。
潘灏天和半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神色如此痛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扶起她,却被许欢颜用眼神制止了,断断续续的音节艰难地从她唇齿间挤出来,“不要.。。过来!”
话音未落,她只觉血气翻涌的更加厉害,就像是被迫做了剧烈运动,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终是抑制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
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寒气凝成的冰屑早被这股热力融化了,衣服被浸透了,在地上留下大片的水印。
潘灏天不管不顾地将她搂入怀中,脸贴着她的额头,感觉她的温度是正常的,心头的巨石才放下一点,半夏怔怔地看着他以完全占有的姿势抱着许欢颜,心底涌起淡淡的厌恶,脸色白了几分,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
“我没事了!”许欢颜呼吸平缓下来,她挣脱潘灏天的怀抱,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依然虚弱,眼神却越发明亮,“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半夏默默地拉过她的手,被金蚕咬的地方已经褪去了骇人的紫色,只绕着一圈深色血痕,想来是因为毒血被逼出去了,他拾起袖子细细地擦干净,却发现如玉的手指上没有半点痕迹,就连咬痕都不复存在了。
眸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许欢颜苍白的脸,到底是什么怪物?
蓦地,他又笑出声来,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她会脆弱到随时都撒手而去了。
许是眼神太过温柔,发白的小脸竟然有无法企及的光芒,许欢颜伸手揉了揉半夏的脑袋,见他脸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