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垂眸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只是她眸子依旧垂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抖着,始终没有抬起眸子来。
男人锋利的眉毛轻轻地皱了皱,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深邃好看的眸子里,目光是深沉的心疼。
见她依旧没有抬起眼睛来,他眉头皱得更紧,低声再说一句,“莫长安,你抬起眼睛看着我。”
长安的身体轻轻震了震,手指微微紧了紧,抠着掌心,睫毛颤抖了几下之后,掀起眸子,看向了他。
对视进他幽若深潭的眸子里,就看到了他眸子里一腔深沉的怜惜。
她紧紧抿着唇瓣,发不出声音来,嘴唇有些苍白,脸也慢慢变得苍白起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晃动着,带动着一些摇摇晃晃的破碎水光。
似乎那么一瞬间就失去了言语的功能,莫长安只能够这么静静看着这个男人,并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应该怎么样面对他呢?
她也不明白,他的爷爷,并不是他的爷爷,而是她的外公。他的父亲,不止是他的父亲,还和她的母亲生下了一个儿子。
以前总觉得母亲是清白的,但是从上一次乔薇看着沈伯言,深情地叫他阿勋开始,到今天这些真相的揭示。
母亲的形象已经在自己心中一寸寸的碎裂,碎裂到拼凑都拼凑不好了。
然后,再看着他,除了愧疚,似乎也不能做些别的什么了,想要补偿他,但是无论心中有多想补偿,多少愧疚,言语似乎都变得好单薄。
她动了动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又停顿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再松开,终于是轻轻吐出颤抖的三个字来。
“对不起。”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眉头锁死,将手中的东西都在床头柜放下,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肩膀,“那你说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莫长安紧紧抿着唇,眼眶已经红了,她摇了摇头,“对不起,伯言,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所有的一切,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些,对不起让你遭遇这些,让你过这样的二十一年,让你过这样的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她想要扛下一切,包括上一辈,甚至上上辈的罪责。听她这话,似乎她都是想一力承担的,就用她这么单薄瘦弱的肩膀,承担这一切。
沈伯言觉得心如刀绞,看着她这令人怜惜的模样,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紧紧地攫着她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对不起……”
莫长安的眼眶越来越红了,声音也越发颤抖起来。
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终于覆唇上去,以吻封缄了她所有的言语。
深深地攫取着,舌尖猛烈地启开她的牙关,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着。
一吻结束,松开了她的唇,沈伯言的唇就这么只离她的半寸远,就这么近的距离,呼吸都能拂在她的脸上,他凛冽清新的气息就这么窜进来。
“莫长安,你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听清楚了,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把乔氏赔了就为了给我夺回沈氏来。你什么都不欠我,你唯一对不起我的,就是你说话不算话,今天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宝宝,你让我很担心。”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带着些许沙哑,好听得如同淙淙流水一般,从耳边滑过。
莫长安眼睛一眨,终于,眼泪汩汩落下。
脑袋埋到他怀里去,手用力地搂住他的腰,哭得声嘶力竭。
她本不是爱哭的女人,今天一天流的眼泪却是比之前二十几年的还要多了。
沈伯言听得心都碎了,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不哭了,乖,听话,快别哭了,我听着心里难受。”
莫长安停不下来,又哭了一会儿,才终于抽噎着结束。
沈伯言垂眸看着怀中女人,“傻姑娘,饿了么?一天没好好吃东西呢。”
莫长安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都吃不下,我一直担心你。”
沈伯言何尝不是一直担心她?两人就这样你担心我,我却在担心你,然后互相折磨着。
“买了好吃的给你,饿了乖乖吃一点吧,还难受么?我听姨母说你中暑。”
温暖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嘴唇就贴上了她的额头,探着她的体温,烧已经退了。
莫长安应了一声,“是有点中暑,不严重的。”
沈伯言眉头皱着,“那什么才叫严重?光着脚在秋老虎正午的大街上走到休克才算严重么?莫长安,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他声音里有了几分严厉的不悦,莫长安有些惭愧,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姨母说小布丁没事。”
这一句,似是辩解,但有些弱。
果不其然,沈伯言就没好气地伸手,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上一戳,“小布丁没事就没事了?我更担心你!电话也不接,你翻翻看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了?”
莫长安不做声了,乖乖偎在他的怀里,不敢再提这事儿,就转了话题,“饿了。”
沈伯言哪里会看不出来她是想转移话题?但也是无奈,伸手就将小茶几扯了过来,将餐盒都给她布置好了,卫生筷掰开来,正准备递到她手里。
就看到她转头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花束。
纤细的手指伸过去,将花束捧了起来,凑到鼻间轻轻嗅了嗅。
“给我买的?”
她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