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屋里的人都忍不住一阵哆嗦,明明事情还未有定论,怎么这姑娘一句话说出来竟会让人脊背发凉?
谁料下一刻燕九却忽然笑了:“当然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府里上下的人都知道,尚姨娘这几天神志不清,非说我害了她,很不得掐死我才甘心,她又怎么会吃我的东西。”
“你也不一定亲自来送。”
“任何人来送都不行,爹爹根本不让人探望她。”
两人快速地对了一句,元小林终于放弃了对燕九的怀疑,蹙紧了眉头:“那么,这个送饭的人,究竟是谁呢?”
“那就得靠大人您查探了。”燕九微微昂头,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说,但又小声喃喃了一句,“不过,若是能解剖最好不过了,那就可以知道她到底吃了些什么,或许还能看出那饭菜上出自哪里……”
这话说出来,不仅仅是元小林,就连每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仵作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姜氏更是惊的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岚儿,岚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燕九摇摇头,“不知道大人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休息了。”
勘察现场之后,元小林就命手下的捕快前去盘问府里所有和尚姨娘有过节的人,本来燕九也是其中之一,但经过这一番对答,元小林已经明白,燕九一定不是那个凶手。也不用再问她和尚姨娘究竟有什么过节。
只因她的心思太缜密了,倘若真要下手,完全能够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根本不会给他机会来查。
燕九被放了回去,元小林继续对众人盘问,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大宅之中看似简单的一件命案,竟然越查越扑朔迷离。
所有的人都问过了,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那隐藏在背后的凶手,竟然也是这么厉害。
从晌午一直查到了黄昏,几乎一无所获,元小林只好先回衙门,等明日继续查。
而燕九把今日的一切告诉了燕敬行,两人一商量,尚姨娘的尸体也没什么用处了,眼看就要到年下,不能就这么停着,还是早早下葬为好。
于是便吩咐了下去,从明天开始,把丧事办起来。
不得不说,燕敬行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人所不能及之处的,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拖着病身主持大局。
要知道一般男人对戴绿帽子都是讳莫如深的,但他似乎对尚姨娘要害他的这件事更加耿耿于怀,因此也很倾向于把这件事告知官府,查出真相,这一点不可谓不开明。
只是,前一天的查探下来,燕九觉得,那凶手多半一时半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了,而尚姨娘的死,和跑路的老三燕敬之多多少少脱不了关系,所以把他找出来,也不失为一个破案的突破口。
元小林显然跟她想到一样,第二天一到燕府,立刻派人搜查了燕敬之的住处,这一查不要紧,又查出了一样不得了的东西。
一个账本。
上面记载着燕敬行得病期间,燕敬之私自吃的回扣,从各个铺子账上贪污的银两,对燕敬行谎称贱卖,但实际卖出所得却进了他自己腰包的铺子名录……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吓了一跳,原来这燕敬之真是个蛀虫,燕敬行一手经营的燕家家业,险些全都毁在了他的手上。
这还是燕敬行病着,他在私底下偷偷摸摸做出的龌龊事,倘若燕敬行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偌大的燕家,岂不是专等他来败坏了?
燕九和沈执看了那账本,便立时明白,要害燕敬行的人里,燕敬之也一定有一份,说不定就是他和尚姨娘密谋的,给燕敬行下的毒。
但背后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他难道是站在燕敬行这一边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要害燕九的人,又会是谁呢?
没想到尚姨娘这一死,把燕九之前的推论都推翻了,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等抓到燕敬之才会真正明白了。
元小林也派人去找燕敬之了,从账本上得到的信息,他和一个姓刁的老板来往密切,略微一查,才知道就是京城有名的奸商,名叫刁松。
然而待查到那个刁松,他却说许久没有见过燕敬之了,线索就此中断。偌大的一个京城,燕敬之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从此失去了踪迹。
丧事照常进行,出嫁了的燕双玉,还有在书院里读书的燕昭齐都赶回来奔丧。
燕敬行把尚姨娘之死的蹊跷之处全部隐去,对他们只说是自尽。而自尽的原因,相信他们各自都会明白的。
燕九到灵前看了一眼,只见燕双玉跪在那里,如同一朵萎败的花,全然没有了生气。看到了她,眼神也再没有一丝波澜,整个人都仿佛变作了一段没有生命的木头。
这情景看得燕九也是有些黯然,看来燕双玉已经再没有能力来害她,而尚姨娘也已经死了,她也就将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吧。
入了夜,灵堂里的哭声还是一阵阵传来,让燕九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仿佛从未存在过的母亲,继而想起了锦姨,想到沈执,又想到那个奇怪的小靖王,最后想起了凌长策。以至于这一夜,她睡得十分不安稳。
三日之后,尚姨娘出殡,族中长辈趁机在一起开了个会,通过了燕敬行的提议——把燕敬之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燕九的意料,没想到燕敬行这个人,看起来儒雅和气,做起事来却如此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原来一切在他心里都早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