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大意了,竟忘记把她算在里面。还是怪他,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做自己人。
她如何会有这样关系的,她的背后,又隐藏着谁?
他其实不愿猜测的,奈何他所背负的命运,不会任他所愿。
“去查。”
他说出这两个字,声音蓦地变得沙哑,季清也应得有些勉强,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去。
待四周彻底地静了下来,他才恍然觉得疲累不堪,走到榻边,缓缓坐了下来。
次日清晨,凌长策前去府衙打点上下,把那些被抓的手下捞出来,如他所料,行事十分顺利,什么阻碍都没遇到,仿佛从没发生过昨夜的事一般。
贩卖私盐的事也再没人提起,私下一问,衙役给出的回答是“查无实证”,还笑嘻嘻地跟他搭腔,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他喝酒。
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却并不让他放心,突然的风平浪静之下,也有可能暗藏着更加不为人知的漩涡,只待一个不小心,就彻底把他吞没。
而另一边,刑部尚书王允之夜探大牢的事也被人暗中察觉了。
太师椅上坐着的人有一缕修得极妥帖的山羊胡子,一脸慈眉善目,眼睛却微微眯起,平白添了三分诡戾。
底下跪着的人恭恭敬敬在汇报:“被救的人据称名叫常策,从洛城来,在卢老板手下,与一个姓燕的女子来往密切。”
“女子……?”笑容在那人脸上缓缓漾开。“去查。”
“是!”
手下躬身退了出去,那人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一手捋了捋胡子。
是什么人能让她甘心把金牌赠予?十五年了吧,他直觉此事另有蹊跷,如今果然露出端倪?
这个姓燕的丫头,需得好好查查才是。
※※※
燕九回到家里,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直到现在午时之后才醒。
冬日的阳光虽然晴朗,照进屋子里却并不暖和,她望着那一地碎玉一般都光点,想起昨夜的一切,还只觉恍然若梦一般。
她救了凌长策。
自从到了这里以来,只有在初次相见的时候她曾经顺手救过他,之后便一直是他在“报恩”,他事事为她打点妥帖,时间久了,让她几乎忘了他有时也是需要帮忙的。
此刻想想,昨夜还真是有点鲁莽,情势未名,她却不管不顾,直接用了那金牌,只为先救出了他再说。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冲动了?
一片寂静之中,燕九审视着自己的心,凌长策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之中,越想挥去却越清晰。
一个从未有过的奇异念头蓦地出现在心里,燕九顿时被这念头骇了一跳,随即,笑容缓缓浮上嘴角。
是了,前世今生一如顽石的她,一定是把他摆在了心里某个不一样的位置,才会在知道他陷入危险的时候乱了分寸。
此刻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只是那家伙……他心里又如何想呢?
不知不觉中,她又开始盼望和他的下一次见面了。
本以为凌长策处理事情需要一些时间,但她显然低估了他的能力。出乎她的意料,第二日刚入夜,他就寻到了她的屋前。
“睡了?”他在窗外轻声唤。
燕九“嗖”的一下披衣而起,猛的推开窗子:“没睡,醒着呢!”
凌长策明显愣了愣,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但一向不动声色的他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然后说起了今天的来意。
“跟我去打一架。”
“打架?”燕九乐了,她还从没想过凌长策会找她来提出这么率性的提议。“跟谁打架?等等啊……”
一面问,一面关上了窗子去换衣服,再出来时已是九公子的装扮,两人身影迅疾,很快跃出了燕府的围墙,凌长策才接着道:
“擒龙会。”
“擒龙会?”燕九心里顿时浮现了石星的样子,还有那天在黄金屋吃了亏,临走时他不甘心的眼神。
“这回背后使绊子的就是擒龙会?”
凌长策点点头。
燕九心下了然,她也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他既然投靠了卢愚,不管这私盐生意是卢愚示意的,还是他自己私下里干的,都应该没有人敢随便动他才是。
敢这么大张旗鼓使坏的,非擒龙会莫属了。只是,石星难道就不看卢愚的面子么?
燕九想到这里,一个让她十分不安的念头闪过心里,顿时让她脊背一凉。
凌长策御下极严,石星本事再大,恐怕也寻不到他的秘密别院去,能出卖他的,只有自己人——
难道说,这次的事,是卢愚在背后默许授意?如果真是这样,倘若她没有救她出来,他会遭遇什么?
一念至此,她不由猛然转头看向凌长策。他仿若心有灵犀似的,也回头来看她,带着一种“早知道你会很快明白”的了然目光。
“放心,还没有撕破脸。”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安慰的语调。
燕九点点头,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给石星一个教训么?但擒龙会好歹掌管着京城一半的地界,根基深厚,是他想动就能随意动的么?
但看他的神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是早就布置好了,燕九也便就放了心。
眼看走出小巷,她想了想,低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凌长策,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凌长策停下脚步,转头朝她沉沉一笑:“卢愚他还不配做虎,最多是一匹狼罢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是什么,让你能放下尊严甘心去做卢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