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飘飘的衣袂带风之声过后,燕九已稳稳地落在了马上,凌长策伸出手来牵住缰绳,双臂自然而然地把她圈在了怀里。
“没事吧?”
燕九回头一笑:“你以为我能有什么事?”
这么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下面的朱宝玉,见他脸色果然变白了,心中不由更加一阵畅快。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会回去的。”燕九跟陈大当家告了别,又吩咐罗青松等人,接着马儿嘶鸣一声,朝黑漆漆的长街奔去。
众人立时走的走散的散,唯有朱宝玉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看,旁边手下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上前来劝:
“王爷,人都走了,咱也回吧?”
朱宝玉没反应,下人又劝了一句,脑袋却猛的遭到一记敲打。
“聒噪什么,烦人!”
这一下下手还真重,疼的他立刻龇牙咧嘴起来,但也不敢怠慢,连忙去驾车伺候。只是心里仍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从前自家王爷要不是没被姑娘甩过脸子,他都是越挫越勇的,怎么如今遇上了燕姑娘的事,就这么焦躁呢?啧啧,真搞不明白。
夜风还是有些凉,凌长策带着燕九一路疾奔,很快就把那些纷扰的人世甩的不见踪影。
白马的脚步慢下来,凌长策也终于稍微松开了圈着燕九的那双手臂。
风声寂寂,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出声,最后还是燕九先开的口:
“你这么大模大样,不怕那位大小姐知道了吃醋?”
凌长策声音低低的:“更怕你出事。”
燕九心中蓦地一暖。通过今夜的事,她已经知道了,锦姨,朱宝玉,还有凌长策,他们都在随时随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救援才会来的这么快,但只有凌长策的关心,能让她会心一笑。
但那天在桃花会上发生的事她可还记着呢,当即佯装嗔怒,回了他一句:“原来你还惦记着我的事,你打了我的人,我还没找你算账。”
凌长策一挑眉:“你的人?他是你什么人?”
这避重就轻的一答顿时把燕九噎住了,半晌,她才老老实实地答道:“他是我弟弟,不行吗?”
接着又酸溜溜地回问:“那卢大小姐又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维护?”
刚一出口,便觉身后的人忽然贴了上来,凑近她的耳朵:“她不过是个棋子……你在吃棋子的醋?”
燕九的脸颊顿时烧了个透,这人,好好说话不行么,干什么离这么近,她只觉得他呼吸就在耳边,那味道如此好闻……
“你,胡说些什么!”
身后的人少见得一笑,甩手抖了抖缰绳,马儿又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你该相信我。”
燕九还是有些不满:“那你对阿澈下手那么重。”
谁知他的回答却也有些酸溜溜的意味:“那小子,哼……”
燕九琢磨着他这一生请哼的意思,一股暖意舒畅的感觉不由在心里蔓延开来,整个人也忍不住向他怀里靠了靠。
凌长策又带她去了那天的温泉,毫无意外,燕九又精进了一层。天色微亮的时候,凌长策起身离开,燕九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声“多谢”。
凌长策脚步一顿:“我也精进了,不须谢。”
燕九莞尔,正要再说什么,他却忽然又低声说了一句:“你功夫小成,倘若与我对手……”
后面的话忽然又止住了,缥缈的水汽间,只见他的背影冉冉而没,很快消失不见,唯独留燕九自己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对立面?他究竟还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回到燕府,天已经大亮,燕九本想休息一下,沈执却敲开了门。
“老奴听说了昨夜的事。”
燕九知道瞒也瞒不住他,只好点头承认。
“姑娘又用了那牌子?”
燕九点点头,但老实说,这一回她根本没有拿出牌子来,是人家送上门的。
“姑娘倘若能听老奴一句劝,还是少用那牌子的好。”
燕九莞尔一笑:“我知道了,多谢沈伯提醒。”
沈执瞧瞧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身汗,终于还是无话可说,退了出去。
燕九兀自摇摇头,这事说的简单,但他们都知道不可能了。权势的滋味,一旦尝过,没有几个人能轻易放下,更何况如今是别人在关注她。她罢了蒋刚的事一定会很快不胫而走,京城明里暗里,都已然知道燕姑娘是个惹不得的人物了。她想抽身,恐怕来不及。
何况她也并没有打算抽身,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怕”字。
送走沈执,燕九转回床上歇息,一直睡到午后,刁松的事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解决,她也正好趁这会儿偷个闲。但没想到的是,有些人可不愿让她清闲,一定非得给她找些麻烦不可。
吃过晚饭,燕九打了坐,打开门来,正要出去透透风,却忽然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猛然袭来!
燕九下意识一躲,“夺”的一声,那飞来的暗器不偏不倚,正钉在桌子上。再看暗器发来的方向,月色刚升,树影疏疏,哪里有人影。
燕九回头,借着淡淡光,看清了那暗器的模样,竹青色的木制短箭,箭身上缠着布条,一瞧见这竹青色,她也能想得到是谁了。
只是什么事这么急,让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传信,连面都来不及一见?
燕九拔出短箭,拆下布条,灯光之下,只见那布条上只写了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