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关琴台才发现,原来薛戮身上还有这样深沉的气质,好像一个高贵的王子般,又像一个优雅到不可一世的男人,俯视着芸芸众生。
十指触摸着琴键,高台之上飘下琴瑟之音,一片凄凉肃杀之象,心在颤抖声声中犹如松风怒吼,如歌的琴声,似拍岸涛声;仿佛黑夜里亮出一轮明月,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琴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灵……高低音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在第一乐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关琴台就已经掩住了嘴巴,满是吃惊地望着薛戮。
同样惊讶的还有慕容雨诗。作为一个天之骄女,慕容雨诗自然是懂得钢琴的艺术的。虽然大多数人弹钢琴的水平都大同小异,但大凡名家总是能够在琴声中告诉人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情感的表达,懂琴的人才能够听得出来。
月光奏鸣曲!贝多芬的经典琴曲子。
几乎没有一首名曲像这首月光奏鸣曲一样,因“月光”这一俗称而名满天下、家喻户晓。有琴谱,人人都会弹,但如果表达出静谧的气氛和恬静的氛围,然后再寂静中猛然达到巅峰,这就是功夫了。
这还不算完,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随着琴声越来越急,三连音曲折有致地走向高音区,呈现出急躁不安的情绪,此刻现场的宾客们早已经寂静下来,满场静地就只有薛戮的钢琴声。音乐的轻重缓急,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客人们的情绪。
悠扬的琴声忽然一变,浪漫的月光奏鸣曲陡然间变了调子,只见薛戮十指翻飞,快得已经连残影都不可见,
一首不可能被演奏的死亡华尔兹铿然乍现!
死亡华尔兹之所以被称之为不可能被演奏的琴曲,是因为这首曲子太杂乱无章,世界上手速最快的钢琴家,至少需要四人,四台钢琴合奏,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独奏的话,这首琴曲已经违反了人类的手部结构,是不可能被独奏出来的。
可薛戮做到了。
慕容天逸收敛起脸上玩味的表情,略微有些严肃地望向薛戮。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与不少钢琴名家都有过接触的慕容天逸,自然知道薛戮的水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得来的,而是要花大多数的时间进行练习。
“雨诗的眼光好像不错阿。”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慕容天逸喃喃道:“能够在如此年轻便把钢琴修到这个境界,此子天赋异禀,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慕容天逸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端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随着音乐渐行渐远,薛戮的表演也慢慢结束了。当最后一个音符敲定,薛戮十指猛然按在键盘上,顿时,嘈杂的,毫无章法的声音猛然发出,惊得众宾客茫然四顾。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薛戮最后要以这样一种粗暴蛮横的方式来打断人们的幻想,也不知道为什么薛戮要在这次完美表演的最后来上这样一道败笔。
首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慕容雨诗。她抚着胸口,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心中暗暗咂舌。如果不是薛戮最后来那么一下子,恐怕自己现在都还沉浸在对刚才那美妙到巅峰的音乐的无限回忆中。
寂静,满场死一般寂静,人们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故障,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坐在那里沉思的薛戮。
“啪,啪,啪……”慕容雨诗带头鼓起了掌,随着掌声的响起,场内各地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到最后,汇聚成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好像是在感谢薛戮为他们带来了这样一场令人如痴如醉的表演。虽然最后那一下太过失败,但白玉微瑕无疑是最完美的,所以众宾客们夜对自己的掌声毫不吝啬。
随着掌声越来越响亮,那台钢琴的琴弦上开始冒烟,竟然是薛戮弹奏得太快,琴弦过热,自动燃烧了起来。
这样一来,最过为难的无非就是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罗凌瑞了。自认音乐造诣高超的他,刚才也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薛戮的曲子好像带有一股魔力一般,让人沉醉到无法自拔。罗凌瑞知道,从薛戮的第一个音符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输得很彻底,很干脆。如果说自己的钢琴造诣是一颗星辰,那么薛戮的钢琴天赋,就是整个宇宙。
薛戮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修长的十指缓缓从钢琴上拿下。他站起身,默默站在一旁,这个意思很明显——我表演结束了,你看看如何?
“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死亡华尔兹,你怎么可能独奏出死亡华尔兹?你在作弊!”罗凌瑞就跟疯了一样,指着薛戮一阵大吼。
罗凌瑞快步上前,在薛戮身上搜索着什么,他要找,找出薛戮身上的录音机,眼前这个年轻到有些过分的人,他一定是在作弊。
薛戮就这样任罗凌瑞搜身,反正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搜就搜吧。
果然,搜寻一遍以后,无果。
在场的宾客们已经看出一些事情的端倪,有些宾客已经对罗凌瑞这种不是太君子的作为微微皱眉。
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薛戮路转粉,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罗凌瑞粉转黑。
“不可能的,你作弊,你作弊,我不信,我不信,就算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钢琴大师,也不可能独奏死亡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