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知道她娘的脾性,拿了那钱儿,笑着说:“看宝珠娃儿志气大,说是将来生意越来越好,还要接了我跟他爹到县里头呐,到时爹跟娘跟着我们一块去县里住,你们这样大的年纪,是该享几年福了。”
李氏嗔她,“闺女儿再好也是要出嫁的,还能养活你一辈子不成?”又小声对王氏说,“看润泽如今这情况,将来宝珠的生意,总还是要润生娃儿接手的,我瞅着润生太实在,你也常跟他说说,闲了就到县里去看看宝珠娃儿是咋做的生意。”
王氏倒从来没想过这么一回事,这会儿听她娘一说,心头便有些踌躇,闺女开店做买卖,那钱儿陈家没出上一分不说,赚的钱儿一分不少的都给了屋里,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就是闺女不介意,她也不能把闺女的心血说给她哥就给她哥呀。
李氏笑着,“你也甭为难,我瞅着宝珠娃儿也是个大气的,跟她两个哥感情也好,将来出嫁了,还不得惦记着屋里?那铺子就是不给她哥留着,也得顾着你这娘,要不,这些年可不白疼她喽?你又一贯能干,将来屋里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王氏摇了摇头,“将来让几个娃儿自个去决定,就是宝珠要带着铺子随了夫家,我跟她爹也没啥不高兴的,原也是宝珠娃儿能干,自个儿争取来的。”
李氏摇摇头,瞪她,“你呀,就是太拿闺女当回事!”
王氏叹一声,“反正不能亏了宝珠,我前头还想着,将来招个上门女婿,娘看咋样?”
李氏倒吸一口气,皱眉琢磨了半晌,“如今润泽中了秀才,这事也就不是不能办了。”又拍拍王氏的手,“且走一步看一步的,如今说这事,娃儿还小,再等两年的。”
今个来的人不少,陈家老院那边都来了,王氏娘家也一个不缺,亲朋好友的不在少数,加上有里正捧场,一场筵席也就热热闹闹地办了下来。
等晚上人都散去了,一家人坐在屋里聊着话儿,润泽这回在屋里歇着十天,十天后就要到省城儒学去读书。
陈铁贵今个少喝了些,这会儿聊兴正浓着,他头一回夸起了润泽,说他总算给屋里争了一口气,中了秀才,将来屋里才能松快些。他一个庄稼汉子,从来没接触过读书人,只觉得儿子前头读上一年书花去的钱儿实在让人咋舌,快顶上一户农家人一年的花销了,还仅仅是一人在外读书的钱儿。
润泽便笑笑,说是争取考上增生,到时有了月晌,每月都给爹娘拿回来,前头读书花屋里的钱儿一笔一笔的慢慢都能还上。
润泽他们新入省城儒学的秀才们就叫做“附生”,省城的儒学每年都有一场选拔人才的考试,名额极其稀有,若通过了,便有了“增生”的身份,再往后便是“廪生”,因儒学是国家开办的书院,读书费用是全免的,只自己吃住掏着些钱儿。
陈铁贵听他那样说,反倒板着脸儿又去训斥他,说他中了秀才便较起真来,若真要还,从小到大的养育恩情,他一辈子也别想还完!
润泽的好意生生给他爹曲解了,怎么解释他也不听,又不敢去跟他爹理论,无奈的直瞅他娘。
王氏笑嘻嘻瞧着爷俩拌嘴儿,只觉得活了大半辈子,除了闺女让她欣慰,这回又多了一件,从前她哪儿敢去想,自个一个农家妇女能养出个秀才来?这事几乎够她高兴个一年半载的,儿子这样争气,今后无论她跟娃儿爹走到哪,这脸上都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