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手便搭在了门把之上,“叨扰了,再会。”
“且慢!”
黎洛提高声线,瘦削的身躯挡在门口,不肯挪动半步,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的医生,“且问您老今年贵庚?”
医生不解,却还是如实相告,“五十有九。”
“再过一年,便可以退休,安养天年,可是如此?”
“那便好,”黎洛伸手,将早已备好的那张空白支票递到医生面前,“我数学不好,不知道最近是个什么行情,所以需得劳烦您自己填写。”
医生一震,看着上面乔司南的印鉴,已然是改了称呼,“少奶奶,您这是……”
一声少奶奶出口,黎洛便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胜算,抬手,将支票又往前送了一寸,“用这张支票,交换你手中的文件袋,并且,希望您能忘记这件事。您看这买卖,划算吗?”
这张支票……
“您可以拿着这份钱去环游世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或者,去定居国外。”
医生刚开始还微微挣扎了一下,可最后,到底松了手。
“我们有了彼此的秘密,自然会为彼此遵守的,对吗?”
她扬了扬文件袋,意有所指地看着那张还露在外面半截的支票。
“自然,自然,”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会告诉乔太太,结果还没有出来。然后,我就会出国,不再让她找到。”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您都聪明绝顶了,自然不会让我和司南失望。”
黎洛看着他的秃顶,似笑非笑地开口,像是在开玩笑。
可医生知道,那是十足十的警告。
全洛城谁不知道乔司南不好惹?
要是出尔反尔,只怕到时候会得不偿失。
“那我就不送客了,您慢走。”
医生知情识趣地退出书房,步履匆匆,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深吸一口气,在房中来回踱步,却发现无论如何平静,都无法平复自己的心跳,手心,早已浸出了寒凉的冷汗。
手指,不受控地颤抖着,从书桌里拿出拆信刀。
拆了好几次,才拆开那密封的纸袋。
里面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对她来说,却像是见血封喉的毒。
最后,一闭眼,将那张纸抽了出来,直接跳到了最后一项……
99.99%!
花花,真的是乔司南的孩子!
心绪像新年夜的烟花,繁芜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黎洛跌坐在椅子上,先是哭,哭得悲恸,不能自已。
尔后,居然又笑出声来……
她就这样,握住那张纸,又哭又笑地趴在桌上,许久,许久……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开,粗胖的小短腿跨了进来,花花看了一眼趴在书桌上的黎洛,快速地跑了过去,小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大飞狼来了!不要哭啦!”
黎洛抬眸,“花花……”
只消两个字,眼中的泪,便又滑落了下来。
“不哭……”
穿着白t恤和蓝色牛仔背带裤的花花直接蹬掉脚上的鞋子,只穿着白袜子,便十分努力地爬到黎洛身上,小手摁了摁她的眼睛,“不要哭了……”
然后,朝后微微一靠,两只手做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姿态,“嗷呜,把你吃掉!”
黎洛微微一笑,擦掉自己涌出泪,却越擦越多,“花花,以后,不能再叫乔乔了。”
“啊?”花花小嘴微微张了张,像充满了求知欲的小雏鸟一样,眼中迷茫一片。
黎洛起身,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将手中的文件攥紧,然后把孩子抱紧,走进洗手间。
那张纸很快被她撕碎,冲进了马桶里。
花花不解地看着她,“乱丢……”
“额……”黎洛终于绽出一丝笑意,“这不算乱丢。我们去看……粑粑。”
“粑粑?”花花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陌生,并不能理解消化这样的信息量。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粑粑。
黎洛将他抱得紧紧地,小身子一直扣在自己怀中,最后,到主卧床边,才将孩子放下。
窗外夕阳斜洒,落在三个人身上,带来不可多得的温暖。
她牵起花花的小手,放在乔司南大掌之中,三个人的手扣在一起,“花花,叫粑粑。”
花花小浓眉微微一皱,不解地看着黎洛,却在她严肃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乔乔粑粑……”
乔司南依旧还在昏睡,听不到这样的言语。
可黎洛,却心口微震,“把乔乔两个字,去掉好不好?”
“哦……”
花花还有些不适应,却很努力地强迫自己,看着床榻上的乔司南,“粑粑乔乔……”
显然,乔司南前几日发病,已经将他吓坏了,此刻还处于防备阶段。
粑粑乔乔……
黎洛佩服孩子的变通能力,她抬手,揉了揉花花的脸蛋,“在这里陪着粑粑,好不好?”
“额……”花花快要哭了,可还是十分坚强地点了点头,“好。”
黎洛拿过一旁的小矮凳,自己坐了上去,然后将花花单手扣在自己怀里,“花花,我们一起祈祷,粑粑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花花乖巧点头,小身子缩在黎洛怀中,三个人的手,始终交叠在一起。
直到小家伙睡着了,也不曾松开。
床头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黎洛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心口微动,将花花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