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天气变得有些寒冷,叶子惜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带些衣服,所以刚才对着严释天打了一个喷嚏。
严释天脸上一僵,并未显出多少愠色。叶子惜很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最近师父太温柔太好说话,让她有些飘飘然了。
“我记得你棋下的不错。”
啊?叶子惜呆了一呆,下棋?好像自己是在师父面前下过棋,那时她迷路进了小树林,遇到师父和二哥下棋,毫不留情地破了二哥的局。师父你居然还记得。
一起行走江湖久了,大家都忘了以前的身份,在众位师兄眼里,叶子惜也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连风清浦都忘了,其实他的未婚妻还是很有才的。毕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可惜不是很精通。唯独棋艺精湛,连陈羽都自愧不如。
“可愿与为师来一盘?”
严释天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晚饭刚过,众人都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叶子惜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与师父来一盘好了。
屋内熏着香,很醉人,桌上已摆好了棋盘。
叶子惜随严释天在桌边坐下,手中各执一色棋子。
不得不说,严释天的棋艺很高,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步步紧逼。叶子惜那日一步就破了陈羽的局不过是侥幸,比起严释天,她还差得远。
“阿惜,你那日杀死宋田时,可是心中有什么?”
“嗯?”叶子惜正下的专心,“没有啊。”
严释天眼中的疑惑更深,那日叶子惜杀宋田时,给他的感觉太陌生了,浑身都透着戾气。林夕不杀人,甚至从不伤人,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但是有时,林夕也会给他这种感觉,多半是回忆起小时候时。
“你那日对宋若瑶说,‘谁想让我师父死,我让他生不如死’,说这话时,身体可有异常?”
叶子惜皱眉,手中的棋子一时不知落在何处:“师父,我若说,那句话我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你会信吗?其实,我也觉得那句话有些恶毒了。”
严释天看叶子惜似乎也很困扰,安慰道:“一时嘴快也是有的,只是行事不要过于决绝了。”
过于决绝吗?叶子惜盯着严释天好看的脸,突然迷惑了,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伤害师父,她该怎么做呢?杀了那人?是不是过于恶毒了。可是放任坏人横行霸道,也不好的吧。( 千千)想起宋田,他的确为了家主之位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但他是喜欢宋若瑶的,也保护过宋若瑶,甚至甘心死在宋若瑶手里。那宋田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那么她呢?她也杀了好多人,不过她是为了帮师父,师父是为了天下人。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就是坏人吗?他们也有喜欢的人,也保护过人,也做过好事的啊。
“专心。”
严释天见叶子惜出神,小声提醒。
叶子惜回过神来,才发现师父已经走了一步,她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走了。
不走就不走了,趁着师父现在心情好,把心中疑问都问了吧。
“师父,你说,我们究竟是正是邪啊。我觉得我们杀了好多人的样子,一直在找冥罗门的麻烦。”我们就是专门搞破坏的吗?
严释天拉过叶子惜的手,将她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
“你觉得呢?”
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了。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我们杀人了,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家人的。或许如师父所说,我们不杀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遭殃,但是我们也没有理由为了更多的人去剥夺他们的生命啊。”
严释天面上带笑,叶子惜虽然话说的浅显,但是也值得深思。为了更多人的利益牺牲少部分人,或许作为执行者,他可以安慰自己,自己是为了大义。但是作为被牺牲的人,那种痛苦不甘,鲜少被执行者所知。
“阿惜长大了。”白子落下,严释天问道,“阿惜还未告诉师父,你最希望的生活是怎样的。”
最希望的生活啊。
叶子惜最希望的生活,当然是和师父在一起,爹娘都身体健康,各位师兄都找到那个对的人。
“很简单啊,周围的人都好好的。”
是吗?只要周围的人都好好的?这个愿望似乎很小,可是实行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吧?严释天想起他也曾经问过林夕最希望的生活。
林夕说:“天下太平。”
那个与他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姑娘,是心系天下的,所以那一颗心里从来不纠结小情小爱,唯一的一次,带来了生命的终结。
“若是有人伤害你身边的人呢?”
叶子惜皱眉:“灭了他。”
严释天刚想笑,又听叶子惜苦恼道:“可是他也是别人在乎的人啊,我这样不是会伤害在乎他的人吗?”
这就是个圈,绕来绕去又回来了。
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受伤害,便会伤害别人身边的人。只要有人,就有冲突,就有伤害。
“我们没有办法保证不去伤害别人,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永远是正义的一方。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给自己伤害别人找了个正当的理由罢了。阿惜,我们不需要正义,我们只是要顺应天命,顺应自然。”
好高深的感觉,叶子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冥罗门的计划是逆天的,所以他们要打压,不择手段,或者卑鄙无耻也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严释天似乎很满意叶子惜的表情,手中白子再度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