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小童心中还有一件计较,他方才要走,是因为不想被秦羽瑶套出来历。可是,若是就这样出去,再想找到一个不问他来历的人家收养,却是难了。
而且,别看秦羽瑶家的院子虽小,然而人人吃用穿着都是精细的,便是他从前的家世,似魏嫂这样的婆子,似三秀这样的丫头,也没有这样精细的生活。
小童年纪虽小,眼睛却厉,一早瞧出真正的主子乃是秦羽瑶和宝儿。肯这样对待下人的主家,想必是财大气粗又愚善的。若是叫他哄得好,不愁没有安生日子过。一瞬间,便有无数念头在小童的心里闪过。
秦羽瑶坐在凳子上,一直等到小童的眼珠子不再转动了,才开口说道:“你错了,并非因为我心地善良,不怕告诉你,本夫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小童闻言,不由惊讶抬头。怎么,这位长得漂亮的年轻夫人,不吃这一套?在他以为,人人都喜欢被夸作善良、好人的。
“我叫人把你抱回来,原是因为她们都被你拿捏住了。”秦羽瑶语不惊人死不休,抬起手指了指屋里众人。
一句话说完,令屋中众人脸色皆变。魏嫂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三秀面色尴尬,低头不敢看人。宝儿睁大眼睛,十分不解。小童则是身子一颤,心中嗖嗖漏风,警惕地看着秦羽瑶,只觉得这个年轻夫人的眼睛太厉害,不由得后退一步。
“你来历不明,宁肯跑出去吃苦受冻,也不想叫我问出来。你心里可是打量着,便如此赌一把?若是我叫人将你喊回来,则必是不忍再问你,此番就揭过了?若是我不曾叫人喊你,你便当真走了,寻下一个肯收留你的人家?”秦羽瑶淡淡说道。
小童被戳中心思,顿时目光有些躲闪。他到底是年幼稚童,虽然心思灵敏,然而机变到底不足。因而咬着嘴唇,握紧拳头,只不吭声。
“你可是仍然想着,我或许怜你处境,就此不问了?”秦羽瑶说道。
小童再被戳中心思,直是有些尴尬起来,心中又惧又恼,更狠狠咬起了嘴唇。谁知下一刻,秦羽瑶抛出的一句话,却令小童大惊失色。
只听秦羽瑶道:“我听你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本地人,莫不是白国、闵国、祁国、夙国的人吧?”
小童听罢,直是腿脚一软,“咚”的一声坐倒在地上,满眼惊惧地看着秦羽瑶。
秦羽瑶原本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不意竟然真给她猜着了,便问道:“说吧,你是哪一国人?”
魏嫂到底怜惜小孩子,连忙走过来把小童扶起来,一边求情地看向秦羽瑶,一边口中说道:“地上凉,好孩子快起来。”
谁知,小童被扶起来后,忽然猛地发力,一把推开魏嫂,抬脚朝外头冲去。却被门外的宇文轩逮个正着,揪着他的衣领子,抬脚往屋里来:“这是怎么了?”一屋子人,围着一个小孩子吓唬,怎么看怎么有些恃强凌弱的架势。
秦羽瑶对他手里的小童怒了努嘴,说道:“不是咱们朝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沦落到这个境地。瞧着年纪,不是跟着大人来玩的,便是今年送来清岚书院学习的。”
小童被宇文轩一把丢在地上,原本有些埋怨宇文轩手下无情,摔得他屁股痛。谁知听了秦羽瑶这一番话,顿时心中又惊,直是仓皇地看着众人,只觉得一屋子漂亮的姐姐们、慈善的婆子们,全都如鬼魅一般。倘若不是,又怎的猜到他的来历?
宇文轩闻言,点了点头,看向小童:“说吧。”他素来惜字如金,等闲不对外人多言,此刻对着这没什么情面的小童,自然冷淡得很。
魏嫂再护着小童,也知道主仆本分,只得将棉袄给小童披好,退到后面与陈嫂站在一处,忧心忡忡地望过来。
且说小童听了宇文轩的一句话,心里又打鼓起来,直觉宇文轩的意思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好好问你不肯说,一会儿用刑你可别怕。”
因而咬唇纠结半晌,最后抬起头道:“你叫她们都出去,我才说。”
“嘿,你这小子,本姑娘将你抱回来的,你反而要瞒着我啊?”秀茹叉腰瞪眼。
谁知小童看过来的神情,竟然是淡淡的,还有些不屑,分明是上位人对下人的不屑。秀茹顿时恼了,立时就想给这忘恩负义的坏小子一脚,却被秀禾按住,意味深长地道:“日后有的是机会叫你教训他。”
夫人的意思,大概是要留下这小子。然而这小子毕竟是新来的,哪怕再得夫人看重,想必也不会越过她们去。何况,秀茹平日里连宝儿也收拾,又岂会没有收拾这小子的机会?一边说着,拉着秀兰与秀茹往门外走了。
魏嫂和陈嫂互视一眼,也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小童只见宝儿还在秦羽瑶的怀里,便指着他说道:“他也要听吗?”
一个奶娃娃,嘴巴严吗?若是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小童看向宝儿的眼神,充满怀疑。
秦羽瑶淡淡笑道:“日后他是你的主子,他不能听,谁还能听?”
小童听罢,立时羞恼上头,说道:“我乃白国王室,你竟叫我给一个奶娃娃做下人?”
“你是白国王室?”秦羽瑶挑了挑眉,“是皇子,还是王爷?”
小童一气之下露了馅儿,此时却不肯再说,竟是抱臂看向秦羽瑶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他虽然口音不似大顺朝的官方口音,但是秦羽瑶猜他是外来商户之子也就罢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