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绣娘微微一僵,避重就轻地道:“哪能呢?”
其实,却被秦羽瑶猜中了,闫绣娘根本就没回家。 说起来,闫绣娘也是个命运颇为坎坷之人。
去年闫绣娘进御衣局参与制衣,因着最后失利,所有人都怪她,就连家里人都不理解她,给她白眼。再后来,闫绣娘的手艺不知道怎样被宇文婉儿看上了,接进了宫里,才又被家里人看重。
闫绣娘深知宇文婉儿不好相与,****只想着快些离了,谁知宇文婉儿有意无意竟透漏出,若谁敢故意使小手段,她不介意对她们的家人做些什么。闫绣娘又恐又怕,便歇下装病什么的心思,****谨小慎微地过着。
后来秦羽瑶进了宫,闫绣娘见秦羽瑶在宇文婉儿跟前颇有体面,甚至还想着让秦羽瑶为她打点。最终,却是不敢妄动,只得按捺下了。再后来,便是桂花节当日的事了。始知秦羽瑶本事的闫绣娘,后悔得捶胸跺足,只恨小看了秦羽瑶,没跟她打好关系。
就在闫绣娘已经不抱希望时,却忽然听闻宇文婉儿下令,裁减英华宫中的一切用度,将匠人们全部打发出宫。闫绣娘高兴坏了,终于可以回家了,而且是毫发无损地回家。
谁知,回到家后,面对的却是一张张嫌弃的脸:“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求公主留下来?”
原来,宇文婉儿虽然不许绣娘们出宫,在银钱上却不苛待她们,每个月都叫人往她们的家中送二十两银子。骤然失了这项进项,闫绣娘顿时被家里人嫌弃起来。闫绣娘始知,公婆相公竟是对她嫌弃至此,若非她早年生了一个女儿,只怕是要休了她的。
故而,被秦羽瑶一邀请,顿时答应跟她来。过年时分,没有人请她回家,她自然也乐得清静。
秦羽瑶瞧出闫绣娘眼底的清冷,心中一叹,没有再问,而是话题一转,问起了胡绣娘:“胡姐姐何时回来呢?”
闫绣娘不由得失笑:“她?大概过了十五吧。”
胡绣娘却是小户人家的千金,后来嫁了同等门楣的夫家,生活倒是幸福美满。兼之她脾气好,心地也好,当初哪怕在宇文婉儿的宫里时也没吃亏,竟是叫人舍不得算计她的。
秦羽瑶也收到过她的好意,因而对她有些好感,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便咱们两人先凑合过吧。”
话到这里,之前跑出去烧水的小宫女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大一只茶壶,气喘吁吁地喊道:“夫人,我烧好水回来了。”
闫绣娘不由得笑了:“香椿倒是喜欢你,自你走后,****念叨你何时回来。”
秦羽瑶却是神色淡淡,起身说道:“那我便回屋了。”
这位小宫女名叫香椿,却是忽有一日,那名脂粉涂得厚厚,口舌刻薄的宫女萍儿被调走了,伺候秦羽瑶的宫女便成了香椿。
这个香椿,看起来呆呆憨憨的,腿脚又勤快,人也没什么心眼,虽常常好心办坏事,却叫人讨厌不起来。比如,闫绣娘就极喜欢她,常常拉着她说话。
而香椿又是个热情话多的性子,有时候同闫绣娘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且多是她说,闫绣娘听着。香椿很会讲话,能够从女子的容貌、装扮,讲到男子娶妻纳妾,再讲到大户人家里的勾心斗角,又转回来到御衣局那个太监晚上有起夜的习惯。杂七杂八,竟是无所不知。
就连秦羽瑶都很诧异,她怎么就懂得这许多东西?明明,她是才进来的,并不是一直在御衣局当差的。
“夫人,茶泡好了。”只见秦羽瑶走进来,香椿便抬起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说道。
秦羽瑶低头一瞧,说道:“不错。”又抬起头,笑着问她:“新年过得好吗?”
“很好,多谢夫人关心!”香椿笑着答道。刚说出口,便不由得脸色变了。再看向秦羽瑶忽然变得很有深意的神情,眼中浮现出一丝仓皇。
“很好,香椿,原来你竟是懂唇语的。”秦羽瑶微微颔首,目光饱含深意地道。不为别的,只因为秦羽瑶方才那句“新年过得好吗”,原是无声说出来的。而香椿下意识便答出来了,可见……
香椿绞着手指,眼神闪烁,咬了咬唇,说道:“回夫人的话,香椿小时候伤过耳朵,倘若别人说话的声音小一些,便听不真切。香椿不想让人家喊聋子,便渐渐学会了唇语。”
“是个要强的。”秦羽瑶点了点头,神色淡淡,仍旧观察着她的神情:“所以你最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
之所以大家都觉着香椿呆呆憨憨的,便是因为她与人说话时,都是仰着头盯外热情洋溢,令人都讨厌不起来。
香椿闻言,局促地点了点头:“是,夫人。可是香椿惹恼了夫人?香椿给夫人磕头了,求夫人别赶香椿走。”说着,便跪倒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
一下比一下磕得实,秦羽瑶甚至感觉得到脚下地面在震动。只见香椿的额头很快青紫红肿起来,不由得微微皱眉,淡淡地道:“你起来吧。”
“夫人不赶香椿走了?”香椿闻言,立即抬起头来,神情格外激动,仿佛秦羽瑶施予了她天大的恩情与好处。
秦羽瑶见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愈觉不对,只道:“我何必撵你?本来谁跟着我都是一样,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罢了。”
香椿闻言,眼中的热情终于降了下来,她咬了咬唇,又磕了一个头才起来:“是,香椿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秦羽瑶点了点头,对她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