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宝儿在她心里才是第一位的。可是这回她回来,竟是先跟宇文轩相认了,倒把宝儿瞒着了。想到这里,秦羽瑶心里越发觉得悔愧。
“对不起,宝儿。”秦羽瑶声音发涩,那些理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宝儿只听她亲口承认了,顿时哭得更加伤心起来。抱着她的腰,直是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才渐渐止歇了。
“娘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宝儿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已经哭得微微发肿,还有些委屈地撅着嘴问道。
秦羽瑶怜惜地给他擦掉眼泪,一边哄着他,一边开始给他上药:“就是那天晚上,我从胡同里把你和澄儿叫出来的那个晚上。”
宝儿的面上呈现出回忆的神情,随即陡然瞪起眼睛:“哦!哦!那个晚上!娘亲,你叫我秦北游!”才说罢,立即小手握拳捶在桌上,紧紧拧起眉头:“我早该想到的!除了娘亲,还有谁知道我大名呢?”
秦羽瑶见他人小脾气却不小,桌子给他捶得“咚”的一声响,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手疼不疼?这么用力做什么呢?”见他缩了缩小肩膀,才道:“你想不出来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事太离奇了,谁又能相信呢?”
宝儿微微一愣,忽的抬眼瞧她。
是了,难怪娘亲一直不肯认他。宝儿心中陡然清明起来,娘亲本该死了,死在他和爹爹眼前的,被那个臭道士害了。如今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又活着回来了,如此妖异之事,本不该大谈而谈。
“我本来想着,等着势态稳定一些,便告诉你的。”秦羽瑶说道,“你且想一想,新帝刚刚登基,又有许多重臣被下狱,宁国公又因着那道士害死我的事撞柱而死。若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该惹出多大的乱子?”
“并非娘亲不信任你。”秦羽瑶缓声又道,“你是我儿子,我最想告诉的人便是你了。可是你跟你爹爹不一样,他心中冷酷,嘴又硬,我自不怕他露出端倪。你如此单纯,万一别人从你这里套了话去,岂不麻烦?”
宝儿抿了抿唇,点头道:“嗯。”
“乖宝儿,别生娘亲的气。”秦羽瑶为他包扎好伤口,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把将他抱在腿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整个轩王府中,全是娘亲的亲近之人,娘亲告诉这一个却不告诉那一个,岂不偏心?”
“娘亲告诉了你,自然瞒不过澄儿。你秀兰姐姐她们又是冰雪聪明的,尤其秀茹常常跟你玩闹,自然容易瞧出端倪。而魏嫂又疼爱澄儿,难免从澄儿那里瞧出来什么。”
“还有思罗、千衣,还有你婉儿姐姐、飞烨叔叔,我知道他们常进府来看你,如此一来,此事难免就流传出去了。知道的人越多,于时下的势态便不好,你懂得的,对吗?”秦羽瑶道。
宝儿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跟我说过,人心难测。若他们知道娘亲又活了,都会来打听复活的法子的。”
“真是心思灵透的好孩子!”秦羽瑶不禁赞叹道,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宝儿害羞地眨了眨眼,忽然仰头望着她,双眼亮晶晶地道:“娘亲,你是如何又活了的?”
“你猜?”秦羽瑶对他眨了眨眼,逗他说道。
宝儿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努力坐直小身子,把嘴巴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娘亲,你是妖怪吗?”
“扑哧!”秦羽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听宝儿小声又道:“我和澄儿看过戏本,有说一个狐妖为了嫁给心爱的男子,弃掉千年修行变成人。娘亲,你也是吗?”
“嗯,娘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秦羽瑶想了想,说道:“娘亲只是想着,不能离开宝儿,不能离开宝儿的爹爹,念叨得久了,忽然有一日便回来了。”
宝儿听得云里雾里,仿佛有些失望,“哦”了一声,忽然又紧张起来:“娘亲,那你还会死吗?”
“傻孩子,谁不会死呢?”秦羽瑶好笑地道。
宝儿“哦”了一声,又问道:“娘亲,你死后在哪里过的?是地狱吗?那里有可怕的鬼吗?”
秦羽瑶的额头上隐约有三根黑线,顿时知道,这回是轻易打发不了他了。一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一边柔声答起来:“那里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拉着人跑得飞快的铁盒子,比马车舒服多了,还有载着许多人在天上飞的大鸟儿……”
宝儿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听着,全然忘了时间。
直到澄儿来找他:“宝儿?你在这里吗?”
澄儿走到门口,便见宝儿坐在秦羽瑶的腿上,小身子柔软顺从地偎进她怀里,无比亲密的模样,顿时红了眼:“你,恶女人,你放开宝儿!”
轩王府的下人这几天都觉得奇怪,往日形影不离的小王爷和他的书童,这几日怎么不在一处了?
就像现在这样,澄儿抿着唇大步在前面走,宝儿在后面软软地叫着:“澄儿,你慢一些,我跟不上你了。”
宝儿较澄儿腿短一些,想要跟上故意走得飞快的澄儿,就得小跑着才行。
他生得俊秀喜人,一身锦衣玉带的打扮,更显得身份尊贵。偏这样有几分狼狈地小跑着,看着便让人心里不高兴——前头那小子何德何能,叫小王爷如此百依百顺?
偏偏他们素来亲密,宝儿对澄儿也从无颐指气使过,倒叫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加以指责。故此,便只能满腹纠结地站在一边瞧着,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