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瑶道:“等宝儿再大一些,我们再要。”
宝儿是个好孩子,如今秦羽瑶与宇文轩的精力都放在培养他上面。对于再要一个孩子,暂时没有打算。何况,轩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兄弟之间有了不快也不过是打几架,至多几十年不说话。皇室宗亲的子弟,竞争起来便激烈了,动辄便是伤筋动骨。
秦羽瑶深知其害,宇文轩更是深受其害。故此,两人都不愿见到这一幕,只打算宝儿长大一些后,能够独挑大梁,不再需要他们的关注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宇文婉儿有些可惜:“我还想与你一起生孩子、坐月子呢。”
“你这是什么天真念头?”秦羽瑶听了直是笑。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起来,忽笑忽感慨,直到有个宫人走近前来,说道:“禀长公主、轩王妃,皇贵妃有请长公主,有事相谈。”
宇文婉儿听了,本来满是笑意的脸上平淡下来,对秦羽瑶使了个“放心”的眼神,起身跟着宫人走了。
秦羽瑶歪在榻上,一手撑腮,望向亭子外面的风景。此处当真是御花园中极好的位置,望不见是非,却望得见美景,真正是匠心独具。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谈话声:“皇上当真是可怜,皇贵妃娘娘亦是可怜。”
“可不是吗?年纪轻轻,却是一辈子也不能要孩子。百年之后,这皇位也不知传给谁?”又有一个声音说道。
这两句对话清晰地传入秦羽瑶的耳中,不由神色一动。
说话的是两个宫人,似乎不知道亭子里有人,在亭子下方肆无忌惮地交谈着:“听说皇贵妃有意从长公主处过继一个?自从长公主怀孕后,皇贵妃常常送吃食过去,又亲自探望呢。”
“为什么不是从轩王府中过继?听说轩王世子生得俊秀无双,聪明任和,才进了清岚书院,便被夫子、学生们纷纷喜欢不已。”
秦羽瑶的脸色微变,搭在榻上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头,嘴唇抿了起来。
“皇兄,最爱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宇文婉儿说罢,便转身离去。
宇文翊望着那道翩然离去的背影,默然静立,久久不语。最爱他的人?他这辈子,难道曾得到过谁的“爱”?
母亲,不曾见过面;父亲,对他忌惮、猜疑、利用,一直到死都不肯承认他;兄弟,互为眼中钉,最终自刎于他面前。
曾经,他信任过一个人,那是他的小皇叔,一个断了腿住在冷宫里,比他更可怜的人。但是后来,小皇叔得到了母族的支持,出宫建了府邸。
宇文翊抬手轻轻覆在小腹上,这里曾经挨了极有技巧的一刀,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但却绝了子孙脉,而没有失去性命。
他对宇文婉儿说,这不是宇文轩做的。他没有骗宇文婉儿,这一刀的确不是宇文轩的意思。做这件事的人,是柳家。
宇文翊曾经对宇文轩是信任的,并且有过仰慕与依赖。是什么时候变了呢?他认为宇文轩别有心机,明面上支持他做皇帝,暗地里却打算在最后关头摘取果实。
自从生了疑心,他们之间便有了隔阂,日渐疏远。
后来宇文翊知道,这些隔阂都是柳家的人一手推动而成。他们才是真正想要宇文轩坐上皇位的人。宇文轩所要的,只是为柳妃报仇。而柳家不仅要为柳妃报仇,更要皇位。
宇文翊知道的不止这些,他还知道,等宇文轩坐上皇位之后,柳家会送族中女子进宫,服侍宇文轩。在其生下皇子之后,柳家便会支持其为皇后,而后让宇文轩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如此,这天下便姓了柳。
但是宇文轩不愿意,他心中的皇后之位,永远属于那个姓秦的女人。他的继承人,也只能是秦羽瑶的儿子。柳家说服不了宇文轩,恼羞成怒,便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
可以说,如果不是宇文轩的决然反对,他早就死了。柳家没有杀他,只是断了他的子孙脉。一来,这天下只会是宇文轩的子孙,亦即柳家的血脉;二来,他这个“傀儡”,他们想什么时候干掉,就什么时候干掉。
柳家对他抱有极其的轻视。宇文翊恨他们绝了他的子嗣,更愤他们对他的羞辱。总有一日,他要连根拔掉这棵嚣张的大树!
双手不知何时握起拳头,宇文翊深吸一口气,渐渐松开拳头,缓缓平复轻颤的身躯。宇文婉儿的话,勾起了他心中的怨恨。
她是那样聪明的人,可惜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回想起宇文婉儿说话时的神情,宇文翊轻轻叹了口气。否则,他给她的不仅仅是兵权。
慢慢转过身,回到案后,随手取过茶杯端到唇边饮起来。杯中茶水温中带热,流入腹中带起一股通畅的舒坦。
“皇兄,最爱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当宇文翊的目光落在案上,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好的奏折时,心中陡然冒出这句话来。
也许,真的有人爱他。宇文翊心中一动,蓦地想起三年前,桂花节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宫中热闹非凡,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太子宇文景的身上。他独自出宫,披了一身清冷,来到皇城外,不知不觉中,走到那棵许愿树下。
然后,有个少女走过来,仰起头,用清柔的声音对他说:“你想要的,最终都能实现。”
她的面孔被面具遮挡,唯独露出来一双眼睛,清亮有神。仰头看他的时候,带着炽热与虔诚。她以为他不知道她是谁,便在面具后面用热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