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胤祉跟着礼部和理藩院的官员上前上前迎接,远远的敏芝看他们指手画脚,心里有几分紧张,不知道他们看到桌上的那些个器皿,会不会抓狂。毕竟她也没和级别这么高的天主教徒打过交道。
很快,这种紧张就被内侍那一声皇上驾到给消弭了,康熙身穿一身赭石色常服缓步出来,身后是太子胤礽,却不见皇十八子胤衸和弘旺弘晢的影子,敏芝引颈盼望,却一无所得,感觉非常失望。胤禩见状只能安慰地捏捏她的手,然后一起跪迎康熙圣驾。
康熙叫起之后,敏芝下意识地去看两位教皇使臣,惊讶地发现这两人居然也跪了,红衣主教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微微打颤。康熙明显对这种情况非常蛮夷,吩咐开席。
上来是八道冷盘,用的却是珐琅彩的磁盘,接着上酒,敏芝微笑,酒和酒器是一起送的,三个宫女。打头两个手里托着西式银质的红酒杯,中式的小酒盅,跟在他们身后的太监,手里却是用红布改好的一只只开封的小酒桶,隐约有酒香飘散。这是胤禟胤俄庄子上的特产,红葡萄酒。
此时上的这些酒早已打开,醒过之后回灌,是品尝的最佳时机。酒和酒器上桌,红布揭开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木桶装酒?从来没见过呀。当内侍上前,用长柄银勺子把深红色泛着朱光的酒液从桶中捞出,倒入银色酒杯的时候,敏芝明显看到两位使臣震惊的神色。
看到圣器,看到十年陈的红葡萄酒,看到用小木筒装,你们是觉得宾至如归呢,还是觉得备受荣宠呢?酒桶上桌的时候,胤禟和胤俄也在看使臣的反应,看到他们还在反复翻看桌上的器皿,内侍把盛了美酒的酒杯递上去的时候,那个黑袍的枢机牧师居然退后一步,弯腰恭敬地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杯。胤禟对敏芝竖起了大拇指。
敏芝微微一笑,轻声说:“在大食国,等级制度不比我们差,相反得更严谨些,十弟庄子上酿的这些酒,比之干邑,也差不多了。”胤禟一愣:“干邑是什么?”敏芝自觉说漏嘴:“在大清之外,有一个地方,叫干邑,用这个地方出产的葡萄配以白酒,混合酿制的酒,就是干邑,做工很复杂的。”
胤俄忍不住:“八嫂喝过?”敏芝摇头,我只是听说。这酒盛产的国家名叫法兰西帝国,这个国家的皇帝还很崇拜皇阿玛呢!”“崇拜?”三个人都愣了。
只有敏芝心里有些郁结,长出一口气,语气悠悠:“庄子上有个法兰西来的传教士,曾跟我说起一段往事。说是几年前有个传教士到这里,亲自向皇阿玛传教,结果被紫禁城的奢华和皇阿玛的个人魅力折服了,非但没有再传教,反而被皇阿玛派遣回到的祖国,成为大清的形象大使,使得那边的皇帝对成了皇阿玛的忠实崇拜者。”
敏芝没有说的是,现在的那些欧洲小国,哪个不对大清垂涎三尺,再过不久,等到那边工业革命之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大清。可怜大清的后代君主,全是猪啊全是猪。
胤禩发现妻子的语气有些萧索轻声问:“这是值得欣喜的好事,你怎么这般语气。”敏芝望向那边的教皇使臣,身子靠向胤禩,更加低的声音:“我说了,你们不许生气,皇阿玛大约是发现了,这几年传教士暴增,导致信仰矛盾激化,才下令禁教的。可是他不知道,外国对大清的渴望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们见过了我们的奢华,见过我们如天堂般富庶的生活,怎么能不心动呢,所以教皇连继承人都派来说和了,要知道,教皇在那边,是可以废黜国君的。”
胤禩挪挪身子,尽量让她靠得舒服一点,轻声问:“可我们这里不是外国。”“是啊,可是,大清的富庶已经在外国君主心里生了根,今天来的是传教士。也许以后,来的会是坚船利炮啊!他们现在弱小,就能扬帆远航,他们的船可以度过茫茫海水到达这里,把这里的情况传递给他们的国君,可我们却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
胤禩眯眼了,在场三个男人全体眯眼了,远渡重洋而来的坚船利炮?他们根本没想过的事情,胤禟狐疑地看着敏芝:“海上风浪很大,再大的船倾覆只是弹指之间,怎么会有人傻到派兵攻打呢?八嫂你是多虑了。”
敏芝闭闭眼:“如果是你,知道遥远的地方,有一块宝地,遍地是金砖,地广物博,连屋顶都是金灿灿的,你会不会心动?会不会梦想着有一天能占有哪怕一亩三分地?只要有野心的人都会这么惦记,只要被惦记了,再远再渺小的国家,都会成长成为可怕的敌人,所以,皇阿玛这次的强势拒绝是非常英明,却也很危险的举动。”
胤禩的脸扳了:“行了,多言无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敏芝望向胤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祈祷皇阿玛不要关闭海禁,这样一方面九弟的生意不会受影响,而来,外面的消息也能往来无阻,不至于让我们孩子,孩子的孩子只知大清而不知天下。”说到这里,敏芝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当然,她杯子里盛的,是蜂蜜水。
大清,只有短短三百年,她有幸,穿到了最强盛的康熙朝,她的孩子还没事,可是孙子的孩子,保不齐就要出事了,时间紧迫啊。他们又怎么能理解她的感概呢?
酒过两巡,热炒上来了,皇家御宴的规格,每道菜都是艺术品。这边三人一直在看传教士的反应,康熙也在看,其实早在宴会开始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