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弘晏满月宴当天,一大清早,敏芝就被墨雨和墨霖拖起来了,墨雪和墨霜一个端着面盆一个拿着梳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敏芝睡眼惺忪,乍一看四尊神杵在床边,吓了一跳:“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塔拉嬷嬷抱着打扮一新的弘晏进来:“小姐,您怎么还没起呢?客人都快上门了!来来来。利索点儿,服侍福晋梳洗更衣。”敏芝一愣:“不是那么早吧……”“早?秋菊姐姐和喜鹊夫人一早就忙里忙外了。连大格格都来了几趟了。”墨霖快手快脚地把敏芝扶起来,墨雨给她穿上鞋子,墨霜递上热毛巾,墨雪的梳子已经招呼上来了。
敏芝眼前黑压压一片,顿时双手一挡:“慢,一个个来,不着急。”正说着,外头秋菊进来:“西园的两位带着大格格正往这儿来。”“那什么,你去传话,说本福晋还没起呢,过半个时辰再来。”“过半个时辰,九福晋和十福晋就该到了。”秋菊垂着头,如实说着。
敏芝那个怨念啊,挥挥袖子:“那就一刻钟,对就一刻钟!让她们再等一刻钟。”秋菊出去了,敏芝对嬷嬷说:“嬷嬷,你也下去,让奶娘把三儿收拾好了,一会儿说不定要闹腾很长时间。”
四个丫鬟一拥而上,给她换上新做的大红缎面绣团花蝴蝶纹样的斜襟宽袖端上衣,配一条绯色压花百褶长裙,裙摆上绣着与上衣同款的团花蝴蝶。王爷不在家,敏芝脚上自然是一双紫红色对襟绣鞋,敏芝对着一身红已经免疫了,反正大家都希望她穿红,觉得穿红的才是八福晋,那她就配合一下吧。
乘着墨雪梳头,墨霖和墨雨一边一个给她涂指甲,套上戒指,戴上太后赏的宽边雕花羊脂白玉镯子。敏芝只觉得左手一沉,低头一看黑线了:“这手上东西会不会太多了,很重的!”墨雨的动作很直接,从首饰盒里出两个金镯子,往敏芝右手上一套:“福晋,这样两边就一样重了。”
“……”要不要这样显摆啊?今天的主角明明是儿子。但是看到四个丫头忙碌的身影,咽了咽口水:罢了,就奢侈一回吧。顺从地闭上眼:“就这样吧,赶紧给我上妆,少时客人就要来了。”
四人应诺,半小时后,敏芝再看镜中人,居然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我皮肤有这么好么?我的眉毛怎么会那么细,我的眼睛竟这么……哎,没时间纠结了:“开门,让她们进来请安。”
陈氏胡氏和晗音进来,三人都是一水的细心装扮,敏芝很满意,但是左看右看,没看见佟淑兰,刚修好的细眉往下一沉,这个佟氏,给她来沉默的抵抗是吧?今儿可是有你长辈回来,你不出来见礼,失礼的可是你自己。
几天前,佟家的管家带着太医面见敏芝,要求给佟淑兰看诊。敏芝二话不说,直接让秋菊把人带到了素玉精舍,自己以身体不好为由,搬了个凳子坐在外间,没有进去内室。
这是敏芝第一次进小妾的屋子,以前陈氏和胡氏的屋子,她从没进去过,不过看看素玉精舍的装潢摆设,敏芝汗颜了,什么叫大家闺秀的房间,这就是了。
雕栏玉砌不用说她,多宝架上的玉器摆件,奇石怪砚,还有墙上的琴囊,唐伯虎的仕女图,桌子上吐着白烟的三足香炉,居然是金的,老坑翡翠的茶壶和杯子就这么随意地摆在桌上,别说晗音不敢碰了,自己这个大人看到这些个东西都有点缩手缩脚。随便哪一样,放到拍卖会上,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敏芝刚进门,看到她这般铺张,顿时觉得自己真实太简朴了,非金即玉的生活,伤不起啊,嫁给胤禩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藏私房钱,太亏了。
偶尔打赏下人,都是一句话:去帐房支多少多少银子,或者加你一个月月钱。至于家具摆设,更是数年如一日,怪道胤禩当年看了她吃的菜就决定她来管家呢,自己这是一眼就被看穿了啊!
不过,敏芝因此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太医诊治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外间,自己的丫鬟,包括秋菊都没让进来,茶是夏兰泡了给她的。结果,等了半天,太医擦着汗出来,敏芝装作关心地问佟氏究竟是什么病症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替夏兰紧张的。但是太医的诊断却让她啼笑皆非:“侧福晋之前受了风寒,而后滋补过剩了,导致脾胃不调,经络血脉运行不畅,淤积成疾了。
胤禩还真是自信,说得丝毫不差,这就是虚不受补啊!佟小姑娘杯具了!佟家的管家一听小姐是这个毛病,顿时脸上就僵了,还是敏芝好心给他解了围,赏了银子,打发他回去如实相告,暗示佟家以后不要总是送补品过来,吃多了也会变成毒药的。
佟氏知道自己的情况以后,整整发了三天的疯,把自己关在屋子了,敏芝知道之后只是嘴角翘翘,她屋里的东西都是她自己的,砸了也不关她的事,最好她把自己砸伤了,砸残了,省的麻烦。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敏芝惊觉,自己居然变得恶毒了。
太医来过之后,佟淑兰一直没来请安,直到今天,家里大请客,昨晚敏之传话,今天一早到主屋集合,结果佟淑兰依然没有出现。撇撇嘴,决定不理她,一边和陈氏胡氏聊着,一边坐等客人来。
今天的廉郡王府又是焕然一新,园子里搭了戏台,戏班子都已经请好了,各处客厅休息室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来的,不但有福晋,还有孩子,中午和晚上有两顿宴席,下人们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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