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十月,胤禛被查出在去年高士奇一案中以权谋私,被降为贝勒,停职。一切仿佛尘埃落定。胤禩从畅春园回来,汇报了因为老爷子深度昏迷所以他被困在畅春园里出不来的事实,敏芝这才恍然大悟。
算算日子,这好像就是康熙朝的最后一年了,按照老爷子这样的状况,恐怕岁时随他都会龙归天。胤禛是降下去了,但这么大的罪过,搁在索额图身上是充军发配,搁在胤禛身上,却只是降两级录用而已。
胤禩回家跟老婆汇报的时候,敏芝伸手递了一杯茶给他:”知足吧,老爷子能舍得已经很不错了,在二哥和四哥身上,老爷子可没少下工夫。”说完,忍不住叹了一声。”“怎么,你觉得不该罚这么重?”胤禩白了她一眼。
“你在畅春园的时候,外头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改明儿出门走走,茶楼酒肆哪个不传说廉郡王带人抄了雍亲王的家,简直就是打砸抢烧全上阵,你是不知道,你前脚走,后脚就流言四起了,说得你和老王叔就跟呛到没两样。”敏芝气鼓鼓的:“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十三弟上我们家来了,管家说他那脸色,鬼见愁!然后我就生气了,没见他,让你儿子直接打发他走了。就这事儿,把我给气得!”
胤禩的脸色也不好看了:“竟有这种事,老爷子一放人,我就着急慌忙回来,压根儿没注意这些个,四哥什么时候也爱走这些旁门左道了?”“重点不是四哥,他都已经降级停职了,我自不会跟他们家一般见识。重点是十三弟,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让四哥忽悠得滴流转的,我想起来就生气!”
胤禩见她气得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怕她又犯了病,连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可见得人家才是亲兄弟了,你不跟四哥一般见识,就更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了,以后至多不搭理他就是了,一会儿我吩咐管家,还按老规矩办,凡十三贝子府上的人,一概不让进。”
“那也不用这样,我只是有点气不过,他居然因为四哥的一句话,就质疑你的人品,有点过份!”敏芝索性把身体整个靠到他身上,嘟哝了一句。现在,她越来越习惯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跟他扯皮撒娇,这在前几年那个”怕你多一点“的年代,根本不能想象。
现在不一样了,有个老公不但外面顺着她,跟她如胶似漆的,在家里也是百依百顺的宠着,她爱怎么就怎么,只要她高兴了,舒坦了就行。偶尔和他商量一个什么事儿,遇到两人意见相左,只要她多说一句,或者声音提高一线,他一准投降。只不过几乎每次争过之后,敏别芝会觉得老公说的也有道理,然后又乖乖地倒向他了。
就像这次,她很生气,觉得十三怎么能这样,自己家难道对他不好么?凭什么胤禛就能把他当炮仗使?或者说他自愿地,积极地去给胤禛当炮灰。难道她这只蝴蝶唯独就在他身上扇不动翅膀了?四爷都这样了,他还死心塌地的,甚至都能在这么个敏感的时间上门来,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都没人信。
敏芝很怨念,很生气,甚至有种受到伤害的感觉,于是一见到老公回家,忍不住就要抱怨几句,可是一听到胤禩说要按照老规矩把十三贝子府弄成拒绝往来户她又觉得有点过了,她只不过是想发泄一下情绪,却没想到老公这么支持她,要和十三贝子府断绝关系,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胤禩当然知道老婆是这种性格的人,嘴上恨得牙痒痒,心实际特别柔软。所以他特地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就是算准了老婆总是口是心非。一听到她小小声的”补充说明,嘴角就弯起来了:“外面的事儿都交给我,有什么你不相见的人上门来,反正现在也有旺儿和晢儿给你挡着,你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天凉了,自己的身体多注意,我最近有些忙。你自己当心这点儿自己。还有,家里这么多孩子要你操心着,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敏芝听着,心里就觉得特舒坦,要不说自家老公贴心呢?这话怎么听怎么顺耳。是啊,十三怎么样都好,跟她也不挨着,就算有点心理不平衡,至多以后他来了就不见,他媳妇儿来了也不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平衡了,再议。
就这么着,敏芝再次被自家男人撸了顺毛而不自知。几天后,十六贝勒府差人来说,婉宁怀孕了,敏芝一高兴,刚想说备轿,去十六贝勒府看望孕妇,看看外面秋雨萧瑟的天气,按按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又把念头按住了。吩咐管家准备了一份厚礼让人送了去。
靠在床上,无奈地摸着自己早已带了厚厚护肩的右臂。金嬷嬷端了药进来:”福晋,用药了。”敏芝苦着脸:“嬷嬷,我这是伤了筋肉,汤药是治不好的!”嬷嬷语气淡漠:“这药不是治您肩伤的。是帮您固本培元的,您的身体受过太多次损伤,在说,冬令就该是进补的。您赶紧把药喝了吧。”
无论喝过多少次,无论怎么加甜味剂,她还是看见药碗就直觉地往后躲,然而每次都被身边“坚强”的嬷嬷丫鬟们挡回去。也只有在这一点上,她这个主子一点威信都没有。无奈接过碗,一仰头把药灌下去,迫不及待地含住墨霜递上来的蜜饯,敏芝的话有些含糊不清:“现在还没到冬天的。”
金嬷嬷屈膝告退,丝毫都没把主子微弱的反驳听进耳朵里。边上快嘴的墨雪宽慰道:“婢子们也是为了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