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心险恶,世道不古,外面这么多人,每个人心里想什么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表面上对你毕恭毕敬,实际上心头儿究竟是什么色(音shai)儿,那只有挖出来了才能瞧得明白。”风箱恶狠狠的说了句,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
不服笑笑,“那是那是,老前辈果然是书读得多,有文化,说出来的都是大道理,也有条理、有门道,哪儿像我这样满嘴胡扯,脚踩西瓜皮说到哪儿就是哪儿啊,净胡扯没个分寸。”
不服这么一说,风箱眼神又颓然张大了不少,显得有些疑惑。
不服接续说道,“老大哥你一下子管这么好几千人,我怕是他们绝大多数都跟几年前的我一样,眼高手低,鼻子等到天上去看不出谁是真佛谁是假菩萨,管起来,想来应该是非常辛苦的了?”
经这么一说,风箱神色再度大变,变得……异常欢喜。
“那是……”声音极高,风箱整个人甚至从他那张草梨木椅子上跳了起来,但随后,又忙又重新坐下,随后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其中还透着些憔悴。
“……自然的,不过呢,我能有这天,那都是老板给的,要没有老板给我这份工钱,我现在还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呢,说不定也沦落成外面这些小喽啰一般了;
拿着公司的薪水,那自然要替公司分忧,上面委派了我来这里看场,来这里管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肯定得坐好这一班岗,再苦再累、受了再大的委屈,那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了啊。”
“哈哈哈哈……”不服豪迈得笑了起来,“那是那是,老大哥你这么尽心竭力,真不愧是读书人,有见地、有素质,有老大哥这样的人在前面出生入死,也难怪你们帮会能做到这么大、这么厉害。”
“欸,你这就说笑了。”被这么一夸,风箱也皮笑肉不笑得回了一句。
不服继续说道,“其实啊,监工的辛苦,我是最清楚的,我以前那工地监工跟我一个村的,虽说不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但村子总归就那么大点儿,今天谁家的牛吃了人家家里的草、明天谁家的猫叼了人家塘里的鱼,平时再没来往那也熟络得不行,数落了吧,有些事情就看的比别人清楚,我们那监工啊,平时看着耀武扬威风光得紧,但私底下都三天两头抹眼泪,下工了还老是喊我出去喝酒,今天在那儿抱怨说今天谁被抢了工夫找他麻烦,明天又说谁跟谁为了抢段儿吵起来了,听得我都快抹眼泪了;
我们那才三十来个人,都这么多破事儿,老大哥您这边底下少说上千人,那肯定更烦、更乱、更苦……”
随着不服一点一点往下说,风箱也在桌子的另一边不住得点头,脸上的眉头皱得也越来越紧,脸上还透着一股越来越明显的哀伤。
表情是越来越哀伤,但风箱心里实际上越来越欢喜。
不服继续说道,“按理说吧,我们这些小工会来这儿张罗箭塔也是承了贵帮那大和尚开的口,但看到老大哥您在这儿过得这么清苦、这么大晚上了还得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守着,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这么一说,风箱脸上更是缩成了一团,那表情真是“苦”到没边了,“那有什么办法呢,上面指派我来,我也不可能不来啊,只要最后能帮你们弄好这些个事情,就算再苦再累,我心里那也是欢喜得紧啊。”
“既然如此……”不服人直接凑到了桌子边上,眼珠子转了两三圈,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桌上众多文件中抄起了十来份表格——这是刚才一楼那位青虹剑士兄弟指点的,一份登记表这个桌上只有一本,剩下一堆规格审批表,数量没数,但肯定大于6。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加上不服的反应和手上速度本就出类拔萃,风箱一时根本没有反映过来,待他甚至前倾手伸回到桌上的时候,两张表都早已落到了不服手上,双眼睁的大大的风箱此刻只能一脸茫然得看着不服和陆明。
“……来来来,欸我看见了好多名字,时间也是今天,那应该就是在这下面签字登记了……”不服拿起其中一张表翻倒第四页,指着某处说道,随后又迅速把东西放到了陆明眼前。
“嗯,没错!”陆明反应和行动自然没有不服快,但刚睡了一个饱饱的觉起来,此刻精神状态极佳,慢自然也不会慢到什么地方去。
桌上无笔,无妨,陆明之前不管是开万相窟地图还是应付芳草萋萋记账都是随身自备笔墨,文房四宝这种东西,他身上自然有。
照着前面几个帮会那样签上了“青青子衿”四字,时间事由写过,最后还有一栏“联络人”……
一路看过去,其他帮会这一栏里写的id有些带着“至尊皇朝”的前缀,所有人,陆明都不认识。
其实,陆明想写“神皇”,这样一来到时候负责审批这玩意儿的那位兄弟说不定还会给点儿方便。
大公会做事,层层审批,自然不会都由一个人经手,反正陆明不相信面前这个风箱从头管到尾,这个表到时候肯定会报到上面去。
转念一想吧,会不会太高调?
这还不是关键,直接写人家大老板名字吧,到时候办事儿的说不定还不信,左问右问凭空多惹麻烦。
全云梦城所有来至尊驻地要东西的公会那都是神皇喊过来的——老大不点头谁敢来啊?从这层想,任何一个帮会都可以写“神皇”,那具体到下面是哪位业务经理分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