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柒的那个“撵”字,竟是画了两个人被赶出写着“书院”牌匾的院子。/
想来奴柒是不会写“撵”字了,燕玄嬴不禁摇头失笑,“这南宫玺玉诗文没这般差劲吧。撵字也不会?”
继续翻阅,依旧是大大的文字,有的还是燕玄嬴觉得写错的,“奴柒准备去给胡子道歉。因为这是——”
一个小儿儿举着一块牌匾,在烈日下耷拉着脑袋。旁边还竖着几个字,“欺师之罪。”
燕玄嬴继续翻阅,奴柒的话儿可真多,他喜欢这样的家书。
一个圆圆的人儿的体内画着一个小人儿。
“奴柒有六月身孕了。”
慕晶灵扫到这话时,很是狐疑的看了燕玄嬴一眼,那眼里含笑的男子让她禁不住多心了——
“莫不,是圣上的子嗣?”
“他们总是叫我小心小心。”一个圆圆的体内还有一个小人儿的大人儿,头顶着“小心”二字,而宣纸空白的地方也全是“小心”“小心”二字。
“真是浪费。”燕玄嬴笑着,继续翻阅。
他只是希望奴柒可以对他说更多的话语才会说出“浪费”二字,慕晶灵却看着这厚厚的一叠宣纸,上好的纸张,少说也得好十几两,够她家一间客栈下人的三月响银了。
“二公子出远门了。”“二公子”三字奴柒倒是写得端正工整,想来私底下不知练习了多少页多少遍。
奴柒画了城楼,小人儿身后跟着几个黑点点,然后目送着另一个大人儿离去。
然后奴柒圈出几个黑点,“他们很照顾奴柒,陪奴柒读书写字,可奴柒是心仪二公子的。”
画了一个笑呵呵的月老,将手里的红线缠绕在左右两个人儿身上。
奴柒又画了一个圆圆的明月,和一张餐桌,“仲秋节都已经过了,二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后一页是一个女子倚靠在白兰树下,抚着小腹,头顶的月亮明亮而寂寞。
燕玄嬴的笑意戛然,他知道奴柒应该是给南宫玺玉写了家书,后面几页却装反了吧。
“真不知道南宫玺玉收到后做甚反映。”燕玄嬴倒在床榻上腹语着,他隐隐替奴柒担忧,却也很想知道——“那几页写,哦,画了什么。”
而在边关收到家书的南宫玺玉,也诧异这家书怎么这么厚,拿出来一瞧。
却是一个寥寥几笔却让人感觉浅笑嫣嫣得适宜的小人儿,不需多想,南宫玺玉便知这是奴柒。
营寨外的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静谧的月夜里,边关的皓月显得尤为刺眼。
“嘿,南宫兄在看什么呢?”二虎贼贼的凑过来,却看见画像上的奴柒,“您夫人还会作画?可是这画和仕女画怎的不同?”
“不知。”虽仍旧是简短的两个字,南宫玺玉话里却明显带着喜悦。
“那我瞧瞧。”二虎将宣纸抢了过去,而南宫玺玉怕弄脏奴柒的家书没有用力拿住,余落的宣纸,飘下了四五页。
一页写着,“圣上,奴柒有想你哦。”
画着书院,她站在众人之间,四周是“欺君之罪”四个大字将她围绕。
南宫玺玉用力的翻到下一页,“音蓁可有乖乖哦?”
南宫玺玉的胸口一起一伏的,从未感觉的伤口此刻竟隐隐作痛,就像有带刺的虫子在伤口蠕动。
他只晃了一眼,大致都是对燕玄嬴说的。
“呵,”南宫玺玉苦笑,兀的皱起眉来。
“莫不是柒儿一直在与燕玄嬴通信?!”
“呵,柒儿。”南宫玺玉无法用别的音色发出“柒儿”两字,可她竟然与她孩子的凶手通家书,教他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南宫兄弟,您妻子真好。”二虎词乏,找不出什么好听的言语来形容奴柒,只是将家书递给南宫玺玉。
“烧了罢。”南宫玺玉别过头,有些赌气道。
“嗯?别啊。”二虎将宣纸悉数折叠好放进信笺里,“俺还没爹娘写家书了呢。”
说着说着,竟隐隐又有思乡之情。二虎有些哭腔,“您夫人又是替你缝衣做履,又是购置干粮,还怀有身孕在家等您呢。”
“你说什么?”南宫玺玉眼神森冷,抓住二虎的双臂,二虎却只当南宫玺玉不知情,忽然得知自己当爹了很是激动。
“您夫人有了六月的身孕,诺,诺,家书上是这般写的,”二虎将书信递到南宫玺玉眼前,用手指给他看,“估计过些时日就临产了吧,恭喜你啊,南宫兄弟。”
二虎拍拍南宫玺玉的肩膀,几分羡慕几分恭贺,“当爹啦!”
营帐外的材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着,就像新生的生命,火光永远那么耀眼灼烈。
“身孕。”南宫玺玉低喃的重复。
“她还那般娇小的柒儿啊,那为了救自己倔强的说着,“我已及笄”,却不过二八的柒儿啊,竟已为人母?而从未在柒儿有身孕时在她身边照顾她、呵护她的你,此刻竟在责怪柒儿……”
“南宫玺玉,你想的甚么!”
生平第一次因为燕玄嬴浅尝到嫉妒、醋意的南宫玺玉很是自责,对于奴柒,他才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才会欣喜才会感伤。
南宫玺玉站起身,忽然觉得,营帐外的篝火是跳跃着战胜的光芒了;边关的羌笛也不是那么怨杨柳了;边关的明月也不是照着未还的人儿了。
“二虎,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南宫玺玉竟然狂笑出声,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冷酷样,可见他对孩子的喜爱,对奴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