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江阴要塞上空,十六架日机呈两个编队自常熟方向呼啸而来。欧阳云站在黄山炮台上,就着望远镜细细的观看了日机的型号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十六架战机里,竟然有十二架是全新的型号。该型战机不仅体积明显的比旁边的旧型机大,而且在机头下面还装有两门机炮。
欧阳云之所以要如此细致的观察,因为他要根据日机规模等实际情况作出判断——这一天究竟要“牺牲”掉多少防空火力。
而在弄清楚了日机实力之后,他开始担心,今天这一场攻防战,很可能将偏离他预设的轨道了——不是他想“牺牲”多少防空火力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够在击退日机进攻的情况下,按照预期保存住实力。
日机的作战计划显然是策划好了的,排在前面的编队直接冲向了舰队,而在此过程中,防空炮火响了。十三个防空阵地几乎同时开火,日机的编队立刻被打散了,当然,这也许是他们故意飞散的,因为,很明显的,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舰队,而是防空阵地。第一编队的日机很快就拉高,折返回去,紧接着,第二编队的八架战机便飞快的分成四个队形,朝离他们最近的四个防空阵地俯冲下去。
日军对于这次轰炸行动,显然经过周密的布置,因为第一波投下来的便是凝固汽油弹,欧阳云从防空洞的窥视孔里看到了这一幕,立刻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心中哀叹着:难道自己真的改变历史了吗?不是朝好的方面——日军不仅开发出了新型战机,而且掌握了凝固汽油弹技术。凝固汽油弹有多恐怖?光是从那被轰炸的四个防空阵地上燃起的火焰便能看出来——那四个阵地,其中有一个是真正的防空阵地,驻防在那里的部队规模达到了两个营,偏偏那里是树木浓密地区,随着汽油凝固弹爆炸开来,这些树木也成了学兵军的敌人——汽油凝固弹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旦燃烧起来,除了黄沙或者专业的灭火剂之外,基本上扑灭不了。部队在外作战,不可能携带这些专业的灭火剂,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战士们虽然身处火海、甚至身上已经起了火,但是他们第一想到的并不是扑灭身上的火焰,而是继续战斗。
火海一片一片的燃烧起来,整个江防线上,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应该说,与国内其它部队相比,学兵军官兵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这也是他们日常训练中的一部分。但是当全身被火焰包裹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理智。惨呼声在那些燃起大火的防空阵地上响起,而与此同时,防空炮火也更加猛烈了!“为兄弟们报仇!”——这样的喊声在十三个防空阵地上几乎都能听到。而海军舰队在目睹了这样的惨况之后,也纷纷发动引擎,将舰船开了过来,要对学兵军进行支援。
欧阳云沉思了一会,拿起话筒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命令,所有作战人员可以自主撤出战场,此战,你们不是逃兵!”
刘哲良指挥作战参谋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但是,欧阳云从窥视孔中,却没有看到大规模的撤退现象。他只是看到不少燃烧着的火团跳进了长江,但即使如此,那些战士身上的火并没有熄灭,机灵一点的,会整个人钻入水底,但是更多的人,他们在进入江水之前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跳进长江之后,他们再也没能够醒来。
这场反空袭战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最终,日军丢下了七架战机,但是,他们也达到了预期目的,几乎将学兵军的防空火力完全摧毁了。当然,如果不包括那几个伪阵地的话,因为炸弹不够,最后,日军是用机炮和机枪对那些伪阵地进行攻击的,这样一来,他们取得的战果反而比较少。学兵军所损失的,只是一些木头制品而已。
“阿鼻地狱是什么样子,不过如此。但是,面对日军的恶毒炸弹,我们英勇的学兵军将士并没有退缩,有的战士身上已经燃起了大火,但是依旧坚守战斗岗位——日军损失的七架战机,其中最少有三架正是被这些披火的勇士打下来的……”——《学兵军战报》、《广东时报》共同现场报道。
发生在江阴要塞的这一场惨烈的战斗,第二天便传遍了全中国。面对学兵军付出的巨大牺牲,国内各党派纷纷发函进行褒奖和慰问。其中,张学良更是从东北军赴南京的军队中抽掉了十几个军医,赶赴江阴以帮助学兵军进行救治伤员的工作。
离战斗结束已经三个小时了,那些燃烧着的阵地上,火焰依旧没有熄灭。战损统计出来了,是役,学兵军阵亡一千三百五十八人、重伤三百一十九人,受伤者更是难以估计。
在江阴城内的学兵军野战医院的院子里,欧阳云走过一具又一具已经盖上白布的阵亡战士的遗体前,一度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情报缺失带来的恶果啊,早知道日军已经掌握了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那么在防空阵地的设置上,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那么,伤亡便不会如此惨痛。学兵军打过不少的恶仗,单次战斗伤亡如此惨重却是第一次,让人不甘的是,这一次日军仅仅派出了十六架战机。虽然取得了击落敌机七架的战果,但是与巨大的伤亡相比,这实在不堪一提。
陈绍宽部长原来是要回南京的,但是却因为这一战耽误了。看见学兵军伤亡如此惨痛,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走到欧阳云身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