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祥,这是命令——”叶肇在船上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在他的设计里,高永祥绝对不能死,如果这一次真的需要有一个高级别军官牺牲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应该是自己。他来到学十二师时间并不长,但是对高永祥的个性却有所了解,知道会肯定会遭遇坚决的反对,所以他也早早的盘算好了应对方案。他先是一声爆喝粗暴的打断了高永祥的话,然后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出现了问题,又压低声音说道:“别忘记我们在对岸还有大炮!你们先撤,我们跟着往江里面退一退,吸引日军猛攻,好给炮兵发挥的余地。老子可不希望被自己的大炮给炸死了!那不成笑话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师座,太危险了,我不赞成!”高永祥依旧拒绝。他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叶肇的计划。他这是要亲身为饵,诱使日军猛攻,然后再发动无差别炮击哪。对,没错,他嘴上只是说让对岸炮兵进行火力支援,但是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交战双方又几乎纠缠在一起的情况下,这所谓的炮火支援却有多少准度?只要一旦开炮,最终结果肯定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叶肇他们与小鬼子玉石俱焚。
为了给撤退的部队赢取生存的时间,肯定是要留下一部分人坚守的——现在这种绝境下,这无疑是唯一可取的办法。继续死守的话,就是多了叶肇带过来的近千人,北岸部队的覆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因为有大炮可以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可以给日军造成压迫,那么无疑,北岸的部队就能撤出去一部分。
但是,作为一个下属,丢下长官自己逃跑,别说高永祥做不到,便是他手下的兵们,也不可能同意。
其实本来还有更好的办法的,但是叶肇当局者迷,他却是没有想到,如果真的实施这一计划的话,他根本无需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过来,也许只要一条小船,几个人就够了——江北,木筏可是还停在江边呢。当然了,从叶肇的角度,他或许是太自责了,认为自己唯有如此才能抵消一部分责任,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率兵出援。
“你是师长还是我是师长?怎么?你真的想违抗军命?”叶肇眼睛瞪圆了。
“师座!”高永祥却哽咽了。
枪炮声停止的时候,池观星等人终于呼出一口浊气,心中的压迫感稍微减轻。照明弹的余光里,沙滩上那些横七竖八满身血污的尸体将一些游击队员吓到了,一个池观星的本家小弟战战兢兢的对他说道:“大哥,这,这哪是人呆的地方啊,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池观星虽然也很后悔,但是却不愿意在学兵们面前坠了面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吼道:“混账!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怎么?你的小命还有学兵的长官们金贵!***,都给老子精神点,委员长不是说了吗?打鬼子人人有责,我们今天,也,也履行一下那个责任!”
“大哥啊,对面的可是鬼子兵啊,我听说这些鬼子都吃人肉喝人血的!”又一个小弟说道。
这一次,他的话终于落进了旁边几个学兵的耳中,那几个学兵的反应很一致,立刻就“嘿嘿”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嘴巴咧得有点大,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说道:“兄弟,你们哪单位的?我告诉你,小鬼子狠,你比他更狠就得了。丢他老母,他敢吃人肉喝人血,老子就掏他的心吃!”
战场幽暗的环境下,他一口白牙落在那个游击队员眼中,森森的泛着白光。
这几个学兵,身上少有不负伤的,他们因为战斗需要在血地里打滚,每个人身上都是红色一片,有的脸上除了一双黑眼珠还有一口白牙就剩下清一色的血褐色。持久的战斗,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有几个小鬼子的命,身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股子戾气。戾气外露,将这些游击队员吓得不轻,便是池观星,看见他们这副尊容脸颊上的横肉也是不自禁的跳动着,心里往外冒着寒气。
不容他们再说什么,枪炮声再次响了起来,然后就发生了下面这一幕:一枚榴弹落进了几个游击队员中间,随即将他们炸飞了。当场炸死两个,还有三个负伤的登时躺在地上嚎叫起来,池观星的本家小弟被炸断了一条腿,他嘶声喊着疼,喊了几嗓子随即就晕了过去。
“丢他老母,还傻乎乎的站着干嘛?想死啊!”刚才露出一口白牙的学兵站了起来,恶狠狠的冲向池观星他们,然后一人屁股后面踢了一脚,将他们踹趴下了。“都他妈躺好——丢他老母,还是爷们么——”他继续吼着,忽然,整个人颤了一颤,下一刻,他左手捂住自己往外喷着热血的心口,喃喃的骂了一句:“丢他老——”“母”字没能码完,他一头栽倒,就此停止了呼吸。
被人家狠狠的踹在屁股上跌了个狗啃屎,池观星刚开始是勃然大怒,认为这些学兵也太埋汰人了。而当这个战士喃喃的骂出一句“丢他老”然后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眨巴两下眼睛,却是闭上了嘴巴,强自将骂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另外一个学兵丢掉枪扑了过来,他一把将那个踹人的学兵搂在怀里,使劲摇晃着喊道:“老耿,老耿!你可不要吓我!***,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们可是说好了要用手榴弹和小鬼子同归于尽的!老耿——”
那个学兵狼一样干嚎着,让池观星听得心酸。那个学兵是因为“踹”他们才被子弹打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