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垃圾桶的盖子,一股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发酵、腐败之后,令人作呕的恶心味道迎面扑来。
阿虚面色不变,迎着微弱的光芒,仔细看了半天,才注意到,垃圾桶内有一个小孩。整个人脏兮兮的,脸上乌黑一片,跟背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若非那对眼睛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阿虚或许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还有一个大活人。
一阵冷风,顺着阿虚打开的盖子,吹进了垃圾箱里,小孩双手抱膝,蜷成一团,可能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比篮球大不了多少。他将自己往里缩了缩。
他看着阿虚,阿虚也看着他。
他的眼神非常冷漠,并且带有深深的警惕,就如同无数被欺负过的流浪狗、流浪猫那样。在心中,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围墙,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一切都带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以第三视角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
他比那些误入这个世界的异类还不如,那些好歹还有一群p的人天天念叨着,而他,就如同一具被世界抛弃了的行尸走肉一样,卑微的活着。
他的眼睛虽然很冷,但是很亮,如同黑夜中的月亮,或许以后会因为现实而被污染变得浑浊而绝望,不过此时,他眼底依然有一团渺小却没有熄灭的渴望生存的火焰。
可能是被他的眼睛所吸引,阿虚突然问了他一句:“在这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阿虚又问道:“不会说话?还是说,听不见?听不懂?”
“暖和。”稚嫩的声音,冷漠的说着仿佛下雨的时候找到了避雨的房子一样理所当然的话语。
阿虚失笑,深秋的夜晚,温度对于一个没什么衣服可穿的孩子来说可不是多友好。垃圾箱,又臭又脏,可是对小孩来说,只要暖和就行了。
臭,死不了人。
脏,死不了人。
冷,那是真的会死人——就算只是得病了,对于他而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晚安。”
阿虚为他盖上了盖子,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脚步,然后有转身,走了回来,仰望星空,在霓虹灯下只有零星的星光点缀,孤月高挂。
他(阿虚),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他(小孩),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阿虚不是什么好人,他没空救助每一个乞丐,但是想起小孩那宛如月亮的眼睛,阿虚远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
阿虚努力在寻找着回家的路,那个小孩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努力地求生。
至少这一刻,一种名为缘分的奇妙感觉,促使着阿虚又一次打开了垃圾桶的盖子。
小孩手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面包,只有半块,上边已经出现了绿色的霉斑,他张着嘴,正准备将带有霉斑的面包往自己嘴里送。
阿虚一瞧,伸手就向发霉的面包抓取,女孩仿佛护食的小狗一样,转嘴就狠狠地咬向了阿虚的手。她或许将阿虚当成来抢食的,下口毫不留情,狠狠地咬了上去。不过那玩意,正常人看着就没食欲,更何况还不知道吃了会不会生病。
不过终究只是小孩子,而且阿虚也不是普通人。
像钓鱼似的将小孩从垃圾桶里钓出来,然后另一只手从小孩手里夺过面包。小孩松口,落在了地上,手脚并用,想要从阿虚的手里将自己的晚餐抢回来。
小孩个子很矮,又瘦又小,看起来才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捡来的成年人的t恤,t恤的太大了,都可以拖在地上。似乎因为捡不到合适的裤子,他直接将t恤当成袍子一样套在身上,过长的衣摆直接在腰上缠两圈一扎。
阿虚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指,抵着小孩的额头,小孩咬着嘴唇,眼睛有点红,努力伸手去抓向阿虚另一只手拿着的面包,可是小胳膊小腿轮圆了都还差的远。
“这东西不能吃了,胃会生病的。”
“我饿。”小孩说道,对于他来说,先解决自己的“饿”才是第一问题,至于生不生病,等不饿的时候再说。否则饿都饿死了,就算不生病又能怎么样呢?
“我带你去吃饭。”
“……先给我。”小孩有点意动,可是眼睛还是没有从面包上挪开。他想了想,跟阿虚讨价还价。
阿虚又笑了出来,将面包往前一递,小孩两只手急忙用力抓住了面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撕了一点下来,能取回多少是多少。
“不能吃,我带你吃好的,你把这个扔掉。”
“不扔。”
小孩说什么也不扔,阿虚最后无奈,说用一顿好吃的来换他的面包,才让他同意。不过得先把面包还他,他却没先吃,他用t恤缠在腰上,在肚子前形成了一个大包包的模样,他将面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里。
他的脚丫子黑漆漆的,没穿鞋,阿虚对他伸手,说:“我抱你。”
他摇摇头:“我会走。”
阿虚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站起来,走出小巷。小孩看了眼阿虚的背影,飞快的跟上,两只赤.果.果.的脚丫子,在地面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阿虚带他去吃平常很喜欢的一家拉面店,量大味正,速度快。
小孩始终跟阿虚保持着1米的距离,游离地目光警惕着每一个靠近她的路人。
“什么味!”
“好臭!”
“老板,乞丐怎么进来了!”
小孩见阿虚走进了一家店里,犹豫了下,站在门口。不过店里传来的香味,让她的胃开始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