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七年,杜伏威暴卒于长安。
暴卒这个说法,在史书上很常见,是个很耐人寻味的词语。
除了极少数是突发心脑血管疾病,大部分恐怕都与残酷的政治斗争有关。
昔日江淮军的灵魂人物杜伏威,兴许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暴卒之前,他被唐高祖李渊剥夺了一切官爵,死后也并未厚葬,只是草草埋葬于长安南郊的荒野之中。
时间长了,已然被视为寻常荒茔孤冢,但是今天,有个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正悄然往此间走来。
二月初春,坟头上的荒草已经能见到星星点点的绿芽,要不了多久就会绿意盎然。
只要他在长安,总会来此祭奠,但毕竟此处敏感,他不敢太过大胆清理坟头,扫墓立碑。
无碑无牌,若非从旁边几棵柳树确定方位,甚至不容易确定坟头位置。
想想杜伏威生前何等英雄,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当然,更多的是恨意!
想当初,从丹阳启程来长安时,李渊是如何承诺的?
初到长安,杜伏威的地位仅次于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父子,甚至在李元吉之上,位列天下第四。
但随着辅公祏在江淮叛乱,李孝恭前去平叛,一切都变了。
辅公祏叛乱,八拜之交的杜伏威收到猜忌不奇怪,但李孝恭却因为贪财而诬陷,李渊大抵也心胸有限,容不下昔日的江淮之王,所以下了毒手。
卑鄙,歹毒,可恶!
每每念及于此,中年男子便恨意十足,也是多年来支撑他行动的信念。
每年来此,他都会和长眠的杜伏威谈上几句进展,但今天。相比于那些微小的进展,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因为他找了十几年,终于有了结果,了却了一桩夙愿。相信杜伏威地下有知,也会觉得安慰的。
“义父,我来看你了,今天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中年男子刚刚开口,一句话不等说完。便陡然眉头一皱,斗笠下的神色顿时凝重。
一个昔日纵横战场的将军,一个隐藏多年的高手,对于危险自然很敏感。
他想要离开,可站起来之后便知道,已经走不了了。
坟茔四周,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卒,虽然没有穿铠甲。
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中年男子第一时间握住了刀柄。
他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埋伏在此,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对方如此煞费苦心,想要顺利离开恐怕不易。
不过也不一定,拼一把再说!
尤其是看到上次被他打成重伤的李崇晦出现,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逃出去。
……
李崇晦很惊喜,有人告诉他到这里来会有意外发现,所以他来了。
以春猎之名,带着河间王府的数十精锐武士出门了,没想到在预定地点。还真有收获。
荒野孤坟,有人前来祭拜凭吊,无风无雨却戴斗笠,还如此的低调小心。本身就值得怀疑。
此人还如此机警,河间王府的武士隐藏的如此之好,稍稍靠近还是被他发现了,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看到手下人搭起了弓箭,他很清楚,河间王府弓箭手的实力。想要将此人击杀并非难事。
但是……
李崇晦摆手道:“别,抓活的。”
相比于一具尸体,他对一个会说话的人更有兴趣,因为有人告诉他,此人和陕州袭击他的人有关联。
消息来源不见的可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人在这样敏感的环境下出现,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佐证,李崇晦心里更增加的几分信任。
动手只在顷刻之间,中年男子朝着某个角度急速冲了过去。
以一敌五十,纵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可能获胜,何况对方强弓在手。
唯一的生机,便是抢时间,抢险打开突破口,冲入树林之中,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的速度很快,出招也相当狠辣,目的自然是想要一击必中。
但是……
河间王府的武士也不是吃素的,一名武士拼得自己丧命的代价,阻拦了他匆匆的身影。顷刻之后,第二名,第三名武士便冲杀过来!
看到中年男子的身影刀法,李崇晦不由觉得有些熟悉。那日在陕州,就是这样一个身影击伤了自己,还得自己险些丧命,害得自己……
消息没错,擒获的并非是线索,而是当即伤害自己的凶手。
陡然间,李崇晦压抑许久的恨意彻底爆发,怒火升腾到了极点。
“都上,务必给我生擒此贼。”如此深仇大恨,杀了他实在太便宜,抓活得慢慢折磨才有可解心头之恨。
双全难敌四手,何况是一对五十的悬殊情况下。在击伤了第十二个河间王府武士后,他终于受伤,被击倒在地,刀剑加颈。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李崇晦的笑声已经变了声音,此时的心态恐怕也有些极端。
中年男子的帽子被踢落,露出一张坚毅沧桑的脸,李崇晦咧着嘴尚未说话,旁边一名中年武士却惊讶道:“阚棱!”
“阚棱?你确定?”李崇晦也是一惊,这个名字他自然听说过,但是这个人不是已经……
“绝对不会看错,昔年属下便是王爷的贴身护卫,此人便是杜伏威的胰子阚棱!”中年武士在河间王府颇有年头资历,参与过昔年江淮平叛,知道些内情也在情理之中。
李崇晦不解道:“杜伏威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