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新地标是山南日报社新大楼。新大楼有十九层,装有大面积玻璃幕墙,高档时尚。
杜建国作为山南大学校新闻社第一任社长,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山南日报社。从今以后,杜建国成为无冕之王,王桥成为踩着泥巴的田坎干部。对于城市长大的小孩来说,或许还有在广阔农村天地锻炼一番的豪情,对于从小生长在旧乡的王桥来说,根本没有必要到乡镇走一次。
山南日报新大楼约四百米处就是省委办公大楼。
王桥坐在省委办公楼前面小广场的长木椅上,想象着晏琳在大楼办公的模样,百味陈杂,涌上人生如戏的荒诞感。
人生充满了戏剧性,平时隐没在单调和乏味生活之中,每当面临选择时戏剧元素便急不可待地迸了出来,有人失望,有人志满意得。
王桥默默地看着透露着威严的并不高大的办公楼。这幢楼外装简洁,甚至到了简单的程度,但是它天然地拥有特殊气场,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发现省委办公厅外面的蚊子和贫民社区的蚊子一样凶猛,没有位于省委办公厅而沾上高贵之气,钻在肉上,皮肤很快就起一个大红包。
王桥随手驱赶大蚊子,暗道:“晏琳应该不知道是她将我挤出了省委办公厅,如果知道这事,她会有什么想法?”
他用手朝空中猛扇了几下,道:“如今晏琳有什么想法不重要,最重要是我的前程。三年时间,我一定要骄傲地回到山南省,决不能输给晏琳。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在省委大院前坐到凌晨,王桥回到老味道的阁间。
早上,他打通家里电话,这才向父亲讲了分配情况。
王永德道:“听大妹说你因为没有留在省委办公厅情绪很低沉,其实完全不必要。用时髦的词来说就是矫情。我在工厂工作了一辈子,钻了一辈了山沟沟,你的条件比起我当年好得太多,比起那些未读大学的同学也好得太多。还有什么不满足。你现在最应该思考的事情是如何把工作做好,做好工作才是你的本份。”
王桥“嗯”了一声,问道:“妈到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省城的技术水平确实好一些,复查情况很不错,省城毕竟是省城。和小地方不一样。”王永德罕见地发了一句牢骚:“今天我到昌东,发现县城卫生条件越来越糟糕了,垃圾一堆一堆到处都是,这些当官的搞什么名堂。”
王桥道:“我一直觉得昌东县城卫生还不错,爸的说法是不是有点夸张。”
王永德道:“这是我亲眼所见,没有半点夸张。你以后当了官要办实事,不要象现在昌东县里面那些老爷一样,连垃圾都管不好,还能做成什么事情。我不多说了,电话费贵得很。你只记住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昌东县城确实如王永德所言,大街小巷子堆满垃圾。
城管委曹勇主任、朱立福副主任、环卫所所长乔勇、副所长姜大战在街上巡视,每经过一个垃圾堆,就能见到无数绿头苍蝇轰然而起,能闻到垃圾腐烂变质的酸臭味。
行人经过时无不掩鼻快走。
昌东县城在7月的十年平均温度在三十五度左右,今年气温高得离奇,接连几天最高温度都超过了四十度。在高温作用下,没有来得及清运出城的垃圾迅速发酵。县城各处都能闻到垃圾的腐臭味道。
曹勇忧心忡忡地道:“垃圾场入场道路刚通了半月又被堵上。明天要是再堵一天,城里老百姓绝对要造反。明天无论如何要把垃圾运到场里面去。”
朱立福面露难色:“村民提出的几条意见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满足,满足不了要求,明天肯定进不了场。”
军人出身的曹勇态度坚决地道:“明天组织执法人员。强行进场。”
朱立福道:“强行进场要提前向宫县长汇报,免得出差错。”
曹勇道:“城管委是新成立单位,是他妈的后娘养的,必须得做几件象模象样的事情。事事都要向县领导汇报,每次都靠公安,城管委永远没有地位。必然会被建委几爷子看扁。我是依照职责行事,出了事情由我负责。”
1998年底,昌东县政府机构进行改革,城管委员会从县建设委员会独立出来。加上更早一些独立的环保局和规划局,职能强大的建委一分为四,变成了四个平起平坐的正局级单位。
城管委处于规划、建设、管理的末端,管理县城内的路灯、绿化、环卫、广告和公园,全委有行政编制18人,事业编制126人。朱立福以前是建委党组成员、纪检组长,分家后出任城管委副主任。曹勇以前是环保局党组书记,分家后调任城管委党组书记、主任。
城管委成立一年来,最让委领导头痛的是垃圾场。
昌东县垃圾处理场位于阳和镇。阳和镇距离县城有十来公里,整个辖区都在相对高度约两百多米的巴岳山余脉上。县建设投资总公司采取了修建水库的办法,在两个山坡的沟底修了一条大坝,这就是县城第一座垃圾处理场——县阳和垃圾处理场。垃圾处理场耗资六百余万元,于98年7月正式投入运行。
阳和垃圾处理场非常简陋,实质上是一个垃圾堆放场。垃圾车从七八十米的坡顶往沟底倾倒垃圾。固体垃圾被挡在大坝内,垃圾产生的渗漏液通过约七八公里的水泥管,利用高差直接排入城区污水处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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