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日,他明明都放过她了,转身想离去时,她却跌跌撞撞的抱紧了他,她说:“我中毒了。”

“我知道。”

“我活不过今日了。”她淡淡笑着,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萧子谦瞳孔瞬间扩大,他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谁说的,不是只是中了‘忆结’吗?好好吃药不就是会好了吗?”

“就算你是第二个灵魂也懂医术吧,难道真的看不出我究竟中了什么毒?”

“我……”而当他帮她把脉时,发现她的脉相极其复杂,薄弱不堪,“腐尸散!”

中腐尸散初期的人,只是浑身发痛,到中期,会每日头痛难耐,咳嗽吐血,这些症状和身中忆结的情况相同,他就……这样忽视了。

是他对自己的医术太自信。

怪他!怪他!

沈暮词还未开口说话,就连声咳嗽了起来,嘴角忽然流出血水,她翕动了嘴唇,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别,别这样,暮词,暮词,我不走了,真的!你再怎么赶我,我都不走了。”萧子谦眼眶发红,身上的戾气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他一把抱起沈暮词想将她放去床上。

就在此时,萧子谦才发现往日生动活泼的她竟然枯瘦如材,苍白得不像个人,刚才她不过是艳妆掩盖,自己这么傻居然没看出来。

沈暮词摇头,眼睛里缓缓淌下的竟然是血,她挣扎着,想让他放她下来,萧子谦却抱得更紧了。

“你……别哭。”她咳嗽的时候都累得喘不过气来,脸还是惨白得可怕。

她艰难地伸出手,紧握住他那冰凉的手。她拼命地想要握紧,却已经没了力气,好像是跟自己较劲一般,她只想握住他的手,再也不放开。

萧子谦将她放平在床上,一把握紧了她柔软的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暮词,你…你别怕,我会救你,我会救你!你会好好的,你会好好的。”

“听…听我说,好好活下去,这是我的…命,强求不得,傻瓜,我爱你,不论是哪个……”她轻轻的说道。

“我更爱你。”红着眼睛回答她。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缓缓扣紧十指,笑了。

过了许久,萧子谦匍匐在她的耳边,用额头轻蹭着她的鬓角,温柔到了极致。

他的声音很低,只让她一个人听见:“你不喜欢桃花树,喜欢枇杷树,那我便种一棵,等它长大了你就回来,好不好?”

而沈暮词早就没了呼吸,但他似乎听到了她说:“好。”

后来,他见着沈暮词的身体开始慢慢消失,到最后,只留下一淌水……

他大笑:“好啊,就算是个冰冷的尸体都不给我。”

他是疯了,所以屠城了。

可暮词不是他杀的。

到底是谁杀的,是她自己还是别人?

想到这里,他脑子终于清晰了,忽然连声失笑,瘫坐在椅子上,抱着那一纸和你簪子又哭又笑,一路而来的沉默隐忍,竟在此时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沈暮词,你好狠啊。”他全部记起来了,她早就给自己下了忘情,可惜她没想到情已入骨,怎可忘记?因为自己没找到她尸体,便一直觉得她没死,旁人看来是他疯了。

以前他不承认,现在他承认了,他是疯了,而暮词好像又留了一手,因为这忘情破解之时,便是他失命之日:情忘则活,情记则亡。

果真是情深不寿。

她的目的是让他好好活着,所以让他都忘了,但当他想起来的时候,必定痛不欲生,暮词不忍,所以直接让自己去陪她。

“还是你最懂我了。”他闭眼,终是无可奈何,长长叹了口气,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这次,真的该长眠不醒了。


状态提示: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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