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恆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侍女纷纷鱼贯入内伺候他穿衣梳洗,玄恆不自在的由着这些人给自己穿好衣衫戴好玉冠,好好休养了一番,洗去了风尘更见俊朗仪容,侍女纷纷红着脸退出了房内。
玄恆神清气爽的走出房,他与四月同居在苏帅的一处院落中,并不见得有多宽敞,布置却是极为雅致,处处可见栽种的梨树与桃树,红白相交的花瓣随风落下,玲珑叮咚的假山后有一汪碧泉,栽种了好些芙蕖,微风吹过,泉水泛起涟漪,碧绿的荷叶也随风摇曳,想不到此处倒是这般风景宜人,问了下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苏成早逝的夫人亲手布置的,苏帅待夫人情深,便也让下人照料的极为用心。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坚毅的将军见到心爱之人也甘心化为绕指柔。
“四月呢?”玄恆问道,侧立在玄恆身旁的小侍女先红了脸,一眼不眨的盯着玄恆看,听得玄恆问道,这才慌忙的收回眼神。
“小姐去找李将军和关将军了。”小侍女恭敬的答道,绯红尚未褪去,“小姐与两位将军相交甚好。”
玄恆坐在碧泉凉亭中,遣了小侍女给他沏上热茶,江南的君山银针香气清高,味醇甘爽,令玄恆喜爱非常。
四月轻车熟路走去关肃与李斌院中,两人这几日并未有太多的休息时间,还未入内便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噜声,四月一脚踹开关肃的房门,只见关肃已脱去戎装穿了里衣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听得一声巨响,动作极为敏捷的跳了起来,伸手就将放在床榻边上的关公大刀握在手中,眼睛豁然大睁:“尔等匪类……小姐是你啊!”看着入房而来的四月,不禁舒了一口气。
四月自顾自的寻了个椅子坐下,关肃放下大刀揉着眼睛眼见着又要倒在床榻之上,四月轻咳了两声,关肃神思豁然清醒,一把捞起地上的被子挡在身前:“小姐……你……你怎么,进人家的房也不敲门的?”一张国字脸已是满脸通红。
“我敲了,可是你的呼噜声太大了。”四月四下打量了一番,虽平时没什么机会进关肃的房内,果然跟他很像,杂乱无章,十八般武器倒是被他放的还算规整,整齐的立在墙边上。
“你还是不是女的啊?”关肃看着四月淡定自若的模样,窘红了一张脸,虽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凡事不拘小节,却也算是知道分寸,也没见过这般女子,进男人的房门犹如进厨房一般悠然自得。
四月轻咳了两声,起身离去:“我在门口等你们,随意穿一身常服就行了。”
关肃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心里还在不停的嘀咕。
穿好了衣服出来门外才看见一身白衣的四月站在院中,身侧还跟着个人,见到他出来,忙不迭的行了个礼:“关将军。”
四月侧头打量了一番,果然没有穿戎装,一身常服倒是显得挺拔悠闲,手中的大刀格外晃眼,指着关肃说道:“把你的大刀给我放回去,又不是让你上阵打仗,带什么刀啊。”
关肃揉着额头问道:“那我们去哪儿?”
四月挑眉一笑:“江南。”
说着还让身旁的小将士再去催催李斌,这才看见精神焕发推门而出的李斌。
江南如诗如画,一山一水旖旎人家,浅墨清韵,果然不负一番江南好风光。
四人泛舟湖上,陌上清寒,壅水悠悠,三月烟雨,烟柳飘摇。
四月伫立船头,远处已是灯火阑珊,各色花灯争相呼应,点缀在岸边,李斌与关肃伸着腰身轻嗅着江南氤氲的烟雨芬芳,那名小将唤作张安成,说是幼时多病,便取了这么个名字祈祷平安长成,通俗易懂的名字中却含着父母双亲的殷殷期盼,四月笑着看向张安成,安成是江南本地人,在一侧讲着江南的风俗人情,风景名胜,眉眼中尽是得意。
此时已是月明星朗之时,四月听着安成讲着江南的事情,想不到虽天下大乱,倒是这江南还是一番好风光,安成正讲到蜀地,四月听得也兴起,安成年纪不大,谈吐却得体,思路也极为清晰,还学着人摇头晃脑的吟诵太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什么难于上青天,不过是人力不可为,便怪罪到天的头上去了。”关肃喝了一口江南特有的梨花春,淡淡的梨香自壶中飘散氤氲在空中,关肃拧着眉头,“这什么酒?一点儿味儿也没有。”
“你只适合喝点烧白干。”李斌斜瞥了关肃一眼。
四月嘴角含笑,听着安成说的兴起,还频频点头,眉眼却望着远处一座灯火辉煌的楼阁。
宽阔曲廊的楼阁中灯火辉煌,人影交错,丝竹之声袅袅而起,伴着轻纱云鬓在繁复枝盏下将夜中的这一处照的亮如白昼,光影里的一切都似梦境般影影绰绰,奢靡的不真实。
“那是宝玉轩,里面有盏琉璃晶灯,据说是当年战国时期鲁国公寻了天下巧匠耗时好几年制出送给他最宠爱的妃子的,每月十五才亮起。”安成恍然大悟,急忙摇着手中船桨将船行到湖边,却被四月抬手阻止,安成有些着急,“小姐,今日可是江南每三月选举花魁之日啊……”懊恼不已,早知今日是花魁选举就不该提议来泛舟湖上,若是待会儿红楼画舫铺陈开来,岸上的人将小姐当做那些人那可怎么是好啊,安成头上已急出汗来。
四月一阵玲珑巧笑,低头对着安成眨眼,眸中闪耀着熠熠光泽:“那多有趣啊。”言语中似有深意。
早春新柳,萌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