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望着四月的睡颜,不过片刻气息便平复酣沉,洁白的额头紧蹙,自从那日西北少帅来了之后,李斌便觉得四月变得越发高深,虽还是像往日那般洒脱,可他还是觉得四月满腹心事。
许是喝了酒,脸颊有些绯红,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并未发出丝毫声音,呵气如兰带着酒香与淡淡冷香,李斌解下外袍轻轻覆在她的身上,将她从大石上抱起,极为小心的走在田陌之间。
林间的风凉了,云停了,李斌只听得四月沉稳的呼吸与自己突突跳动的心跳,四月在怀中嘤咛了一声:“上昔。”
李斌眉头一蹙,止住脚步,看着怀中美的不像凡人的女子,长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要的是什么?驱逐鞑靼,那我愿为你麾下勇士,让他们永不复回,天下归宁,那我愿做你手中的一柄长枪,为你涤荡九州,九五之尊,那我便为你扫荡前路,让你步步为尊。”
再无一处比此间更安稳,无一刻比此时更宁静。
山中黄昏光影映着远处池塘徐徐合拢,碎金迷离,光影尽染。
李斌在心中轻唤了一声:“四月……”
陈子烨漫步行在别院之中,想到方才在殿中的一片吵扰,脸上笑意更是加深。
鞑靼攻入帝都,王宥建立伪朝,大喇喇就做了鞑靼手中的傀儡,天下群雄并起而自立为王,义军在凌上昔带领之下更是气势如虹,他那英明神武的父亲就那般将江南王抛在脑后商议着是否割据江南自立为王,顿时府中众人风声鹤唳,有建议将江南王废黜,陈府易居江南王府,有极言观望局势,待大势所趋之后再下定论,一时嘈杂如同市井一般。
就连云州洛氏女也嫌时局不够混乱,拿出云州十三郡与洛氏五万亲兵公开选婿,他那大哥与二哥已经快马奔赴云州,父亲坐在椅中问道他:“我儿,你为何不去选婿?”陈清奇含着笑,言语却凛冽如冰。虽四十有余,发间却不见一丝苍老,面容略见瘦削,越发显得沉静清翟,黑眸一凝,便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威仪自现。
陈子烨抬眸对上陈清奇凌厉的眼神,起身恭敬的说道:“孩儿只懂风花雪月,软玉温香,怕是洛家小姐瞧不上孩儿这般粗陋之人,还是不去丢人现眼了。”说完还深深的鞠了一躬,心中五味杂陈,陈清奇眉眼稍有缓和,挥手让他返回座位,陈子烨百无聊赖的听着殿中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谈论着国家大事,耳中却不放过一丝一毫,旁人看着陈三公子支着额头险些睡了过去,众人一见向来陈三公子于这些事情上不甚感兴趣,却又听见陈清奇缓缓说道:“我儿,如今你也二十好几了,该选个夫人好好伺候自个儿,对于那些烟花女子,你也该有个节制,色令智昏。”
众人别有意味的窃笑,纷纷打量着这位豪掷千金只为博得翠色楼那位花魁一笑的陈三公子,只见陈三公子丝毫不见局促,环视四周这才挥了挥手连连点头算是默许了父亲所说。
低头之间,手中执了酒杯停杯在手,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心中却是洞若观火,大哥二哥皆各怀心事,一心想要娶了洛家小姐待他日父亲取江南王而代之,那世子之位便是一块肥美多汁的烫山芋,既吞不下亦舍不掉,若是得了洛家小姐怕是一争天下也未尝不可。
陈清奇忽然提到陈子烨不过也是碧泉里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尽碧泉又恢复成那般情状。
“如今局势倒是越发混乱,也幸得江南富饶千里,据鱼米之胜,天险难渡,保得一方平安。”
“哼……一个个的依靠着泽州守将击退了鞑靼大军挥军南下,此番保得一方平安哪儿是什么天险难渡,却是泽州两万兵马以血肉筑成。”出言呵斥之人唤作薛敏怀,当初鞑靼大军意欲挥军南下,他一度主张前往泽州抗敌,却被早已酒令色晕的江南王一阵呵斥,尚有长江难渡,若是鞑靼攻入江南,还有陈府可以抵挡,若是激怒了鞑靼大军,一入江南便烧杀抢夺,那这责任由谁来担当?薛敏怀长袖一挥,解下腰间佩剑掷于朝堂之上愤然离去,数月以来不问朝政,归隐市集,此人倒是陈大公子三次亲入薛府才请得他做了府中幕僚。
“既然如此,那就派一万亲兵前往泽州拱护城楼。”陈清奇揉着额头,声音不大,却越发刺耳传入众人耳中。
“好了,今日孤也有些乏了,明日再议。”众人一听陈清奇一句“孤”已是心中有数,看来废黜江南王一事已是志在必行,随即袍袖一挥,从后帷幔行处两名容色姣好的美妾扶了他大步而出。
陈子烨微微笑着,眼中的清冷被笑意暖成一泓温泉,转瞬,归为冰冷。
忽而听得园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陈子烨府中储了众多娇羞美人,各各皆是才貌双全,徐家女擅长一手好笛声,却不如此笛声悠扬动听,宛转之间更是令人感到有些悲凉心伤。
陈子烨踩在碎玉铺就的小道上,此园林是陈子烨母亲生前最爱,那时陈清奇独宠他母亲,独独给她筑了这所别院金屋藏娇,此处以碎玉铺地,地热为术,院中更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循着笛声转入园林深处的水榭长廊,怪石嶙峋皆是由能人巧匠精心雕饰,就连碧波清池亦是由山涧引了清泉灌注其中,一袭白衣的女子傲然站在清池旁,悠扬的笛声从她口中缓缓吹出,侧身而立,只能看清女子侧颜,却也令陈子烨倒吸了一口气,冰肌玉骨,如玉皎洁的脸庞倾国倾城,随风铺散的青丝更添慵懒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