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
这句话像针一样不停地扎在他的心口,扎得千疮百孔,扎得痛不欲生。
他的脑海里除了这句话再也没有别的了,反复地回荡,心也不断的抽痛,令他无法去思考事情,放在案几上的粘土版,他看了一夜了,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颓然地坐在椅榻上,为自己感到悲哀,纵然拥有至高无上权力和地位,又怎么样?这些东西根本对他来说一点意义的都没有。
大掌猛地的一扫,将案几上的粘土版全部扫落,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碎得什么都不剩,一如他的心。
这阵声音,让殿外的梅诺一惊,急忙推门进来,“陛下……”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粘土版碎块,他住了嘴。
哎,陛下又发脾气了,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既不回寝殿,又对皇妃殿下避而不见,没事就乱发脾气,搞得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各个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梅诺,我要喝酒。”越多越好,最好让他醉死。
梅诺不敢说不,只好命人去拿酒来。
酒一到,萨鲁抓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好似这些是水,不是酒。
“陛下,您慢点。”梅诺手里拿着空酒杯,显然这杯子是没什么用处了。
萨鲁灌下了一壶又一壶,将酒像涌泉似的不停往嘴里灌,根本不理梅诺劝阻的声音,灌空的酒壶被他扔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壶,空了再砸,然后再接着灌,直到他醉得不醒人事。
梅诺赶紧将醉昏了的萨鲁扶到一旁小憩用的床榻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替他盖上薄被,正要离开时,殿门被轻轻打开。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梅诺回头,看见来人急忙起身行礼,“皇妃殿下。”
阿尔缇妮斯点了点头,然后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酒香,“他又喝酒了?”
“是,陛下又喝醉了,现在睡过去了。”他上前搀扶阿尔缇妮斯走到萨鲁躺着的床榻边,“皇妃,小心脚下,有碎片。”他小心的提点道,用脚把酒壶的残片踢开。
阿尔缇妮斯温暖的小手抚上萨鲁的脸,摸到了他拢紧的眉,心里难受极了,即使醉得不省人事了,他的眉还紧皱着。
“梅诺,我来照顾他,你下去休息吧。”
“是!”梅诺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轻巧的离开。
寝殿里静谧的只能听到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阿尔缇妮斯坐在床榻的边沿,静静地陪着萨鲁。
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但是两人的痛苦是相当的,他的痛,即是她的苦。
自他苏醒后,他便刻意地躲着她,白天,他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碌,夜晚,他就会这样借酒消愁,醉得不省人事,白天,她就算想见他,他也会找各种理由搪塞,只剩下晚上,他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她才能来见他,用手代替眼睛,好好摸摸他。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解不开的,她尝试过和他谈,既然他已经觉醒了,记得前世的事情,那她就和他说清楚,那是个误会,他看到都是幻觉。
可他却说,“要我相信也可以,说你爱我,只要你说了,我就相信。”
她无言以对。
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无法说那句‘我爱你’,也就没法解开这个误会,当年的太阳神阿波罗真的是机关算尽,一方面让暴风雨神苦苦执着于这句话,一方面又限制她说这句话,把能解开这个误会的关键,彻底封锁了。
这句话就像是把钥匙,没有这把钥匙,就算她把误会解释得再详尽,也于事无补。
她怅然一叹,悲哀到了极点。
醉昏了的萨鲁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温暖,顺势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她身上的馨香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他紧皱的眉松开,他将脸紧贴在她的小腹上,呢喃道,“露娜,露娜,我的露娜……别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她俯身亲吻着他的发。
他停止了呢喃,睡得很安心。
她也有些困了,但是强打起精神,怕睡着了,赶不及在他醒来时离开,现在的他,每见到她一次,痛就深一分,她舍不得他再痛了。
她会等他主动来见她的,这一世,还很长。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尔缇妮斯将萨鲁安置好,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
殿门被关上的时候,萨鲁张开眼睛,绿色的眸子里没有半丝的醉意,他很早就醒了,也知道她每夜都会来,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唯有她残留在被褥上的温暖才让他缓缓平息了下来,
眸色暗了暗,他拥着那温暖,久久不放。
吃过早膳后,巴鲁尼和卡布斯会例行为阿尔缇妮斯检查眼睛,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用了一个新的方法--用温泉洗眼睛,这些温泉是马布休斯的皇帝派人送来的,满满几大缸,就是那传说中的只有马布休斯皇室才能享用的圣泉,会这么慷慨赠予,完全是因为想报答阿尔缇妮斯的救国之恩,让马布休斯免遭赫梯的侵灭。
本来马布休斯皇帝是想邀请阿尔缇妮斯到皇宫里使用圣泉的,但她现在不想离开萨鲁,便拒绝了,于是,便有了将泉水运进哈图沙什城的事情。
寝殿里的浴池被重新装修了一番,因为青灰石和硫磺类的温泉是相冲的,萨鲁便让人将浴池重新换了材料,为了能让温泉时刻保持热度,他也让人安装了催火的装置,用的时侯,只要让火过热一下就行。
如此耗费人力物力,但她的眼睛依然没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