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纪若拙哭笑不得,原来她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了?
顾钦辞淡淡地摇了摇头:“她不是白雪公主。”
语白咬着嘴唇,在他深沉而犀利的目光里拘谨地站着,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手和脚该怎么放着才合适。所有人都说二爷是个很可怕、很危险的人,唯有孤儿院里的孩子觉得二爷是个好人。但是此刻,语白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坚毅的侧脸,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从不和孩子们发脾气的顾二爷,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温柔的人。不苟言笑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她不是白雪公主。”顾钦辞又重复了一遍,口气平缓却坚定,“她是海的女儿。”
一瞬之间,纪若拙的心好像被什么射穿。
语白不能理解这个比喻:“海的女儿?爱丽儿?”
顾钦辞伸手拉过她,像拉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他让语白重新坐回床上,问她:“如果有人冤枉你,说你做了你没做过的事情,还要因此而惩罚你,怎么办?”
语白想了想:“告诉他我没做过,然后想办法证明给他看。”
“但爱丽儿不会。”顾钦辞道,“静静也不会。”
爱丽儿是因为失去了声音无法解释,而纪若拙,是因为她从来不会解释。这一点和他何其相似,但他有陆景尧,她有什么?
语白看着他笑了:“不会也没关系,反正二爷你这么聪明,又这么了解少奶奶,一定不会误会她的。”
纪若拙听不下去了,这感觉就像被人三言两语把心都掏空了。
顾钦辞抬手揉了揉语白的头发,突然道:“你出去吧。”
语白乖巧地站起身来,端起床头柜上的碗,清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二爷都没怎么吃,是不合胃口吗?”
“出去吧。”顾钦辞没有回答她,阖上了眼眸,反复就只有这三个字。
语白咬着嘴唇看了他好半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二爷说一不二的脾气她见识过很多次,她实在不想在他受伤的时候还惹他生气。最终还是一步一回头地捧着小碗走出去了,没想到刚出门就在走廊上看到还没走远的纪若拙,语白愣了一下,叫她:“少奶奶!”
屋里的顾钦辞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隐约可以听到二楼的走廊上两个女孩子交谈的声音,一个活泼轻快,一个温柔婉约。他不太能听清楚她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两分钟之后,穿着睡裙披着外套踩着拖鞋的纪若拙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刚被语白拿出去的粥碗。
他们看着对方,一时间相对无言。
顾钦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纪若拙,她连妆都没有化,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卷曲得有些随意,不像平时每一个弧度都被精心设计过。不化妆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憔悴中带着清雅,换了一种画风延续她惊心动魄的美。她就像弹琴时戴的、象牙做的假指甲,色泽明亮温润,比十指更能有力地拨动别人心底的琴弦。
这让他不禁联想到结婚以后,每天早晨也许都能看到这样的她。
“听语白说二爷不肯吃饭。”纪若拙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觉得二爷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司还有一大堆文件等您批示签字。您就算为了手底下勤勤恳恳的员工们着想,吃点东西吧。”
顾钦辞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纪若拙顶着他深沉的目光把粥碗放回他的床头,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漆黑的眸子随着她从门口转到了床边。
纪若拙说:“二爷,您别这么看我,我没在粥里下毒,昨天在南山球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是无辜的,您的防备和怀疑让我很难过。我解释完了,您信吗?”
顾钦辞弯了弯薄唇,配上一双凌厉飞扬的眉毛,显得自信又狂妄。他多数时间都是沉稳内敛的,很少会露出这样锋利的表情。
“信。”
纪若拙被这一个字莫名的震撼了心神,他言语中深埋的坚定固若磐石,仿佛早已做好了相信她的决定。
“谢谢二爷送来的东西,不过下次我的手机摔坏了,二爷能给我买个新款吗?”她试着将沉重的气氛调整得活跃一些,调侃道,“iphone6都出了,你还买个5s给我,合适吗?”
顾钦辞居然低低地笑出声来,还虚心接受了她的指责:“是我考虑不周,那,许你再摔一次。”
她一定产生了错觉,竟然从他轻描淡写的口气里揪出了藏匿于深处的一缕宠溺。这奇怪的错觉让纪若拙半天醒不过闷来,心跳的频率也被搅乱。屋子里的暖气不知开了多少度,她总觉得热得脸都发烫。
压下心头百般异样,纪若拙笑着摇头打趣:“二爷没有诚意,真想给我买,何必非要等这个摔坏?”
顾钦辞想吃点东西,左手上缠着的纱布却让他动弹不得,纪若拙见状知趣地端着碗喂他,两个人离得很近,能味道她头发上洗发露的果香。顾钦辞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尖尖的下颔,清隽的眉毛,小巧的嘴唇,明亮有神的杏仁眼,还有瓷白无瑕的皮肤,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顾钦辞忽然伸手搂上了她的肩膀。
纪若拙僵住,心跳的速度几乎要控制不住,可第一反应并不是躲开。
他把她滑到肩膀的外套拉回来,又放下了手。
她一勺一勺地喂,他一勺一勺地吃,两个人各有所思,明显都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