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方台之上,一个身穿礼服,头戴面具,手拿和扇之人,在那里如老人痴呆般,慢慢蠕动,嘴中咿咿呀呀,唱着极为缓慢的曲调:
人間五十年
下天のうちをくらぶれば
夢幻の如くなり
一度生を得て
滅せぬ者のあるべきか
…………
对于这支曲,龙少骢并不陌生,当日在比叡山中,面对熊熊烈焰,织田信长决意切腹之前,就曾吟唱过此曲。
当然,在后世的文献中,此曲也是非常著名,桶狭间之战前,织田信长就是唱完这支曲子,率领区区二千名织田军士,以必死的决心,英勇迎击今川义元的四万大军,结果却是绝处逢生,在风雨之中套取了今川义元的首级,开始了称霸之路。
据史料记载,这首悲凉的曲子乃是纪念在日本源平战争中平氏的公子平敦盛。此公俊儒优雅,尤其吹得一口好笛,能使源平两边的战士听后感动不已,可惜在一之谷合战中,平氏军大败,敦盛为敌军所虏,但敌军大将怜其才,不忍杀之,劝敦盛逃走,但敦盛为了维护武士的荣誉而不肯逃命,最终被杀,死时年仅16岁。
对于这种能剧表演,龙少骢实在感觉不出一丝乐趣,按理说在深处绝望之时,心情低落,吟唱悲伤的曲目,乃是有感而发,就像楚霸王项羽的亥下之围。可如今,织田大军所向披靡,军势正盛,还如此悲悲戚戚,岂不是大煞风景、
难不成,织田信长未卜先知,早已料到自己会在功成前夕,困死于本能寺中?
其实,这就是龙少骢的一厢情愿了,纵观日本这个岛国民族,或许是因为国土狭窄、贫瘠的缘故,其表现的极端化异常明显,一方面是表面极其自负,以日出之国自居,另一方面内心里却又极其自卑,造就了一副悲情的性格
与中华历朝历代崇拜开国君主的习惯不同,日本这个民族往往对失败者寄予深厚的同情。
当然,楚霸王项羽是个特例,但汉高祖刘邦在历史中的评价,并不逊于这位手下败将,至于唐太宗、宋太宗、明太祖等等评价都是相当高的,并成为后世推崇的榜样。
反观日本,则显示出一边倒的态势,对失败身死的人,总会大加笔墨去赞誉,而对最后的胜利者,则反映相当冷淡,如源平合战中,有日本项羽之称的木曾义仲。
这位仁兄被日本人尊称为“旭将军”或“朝日将军”,其勇猛和军略与项羽颇有一比,当然,具体能达到项羽的什么水平,不得而知,因为二人从未亲自交过手。
木曾义仲曾在源平合战中大败当权的平氏一门,威震四方,却因年轻气盛,骄傲暴躁,蔑视皇权,最后众叛亲离,在治川和濑田之战中惨败于镰仓幕府的第一任将军源赖朝,其短暂的三十年生涯充满了传奇性,崛起与灭亡的过程犹如一场壮丽的烟花,一直以来,被日本当做传统的悲剧英雄来崇拜。
而他的对手,最终的胜利者源赖朝,可远远没有汉高祖刘邦在中华儿女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在日本基本上无人提及。
等到了日本南北朝时,楠木正成和他的五百勇士在凑川合战中,独自对抗数倍于己的幕府大军,奋勇冲杀,斩敌无数,最后在铺天盖地的敌军面前,终于力尽败退,带领仅剩的七十三骑自杀殉国,悲壮可以和斯巴达三百勇士相媲美。
尤其是临终前,楠木正成与他弟弟楠木正季的一段对话,更是被后世的日本人津津乐道。
“兄弟你死后愿去六道轮回中的哪一界?”
“愿早日从六道中脱出,第七次投胎做人,再与兄长一齐为国杀敌!”
言罢,兄弟二人相视大笑,剖腹自尽,正成死时年仅四十三岁,被后世追封为军神。可以说,楠木正成完全是为了正统而战,为保后醍醐天皇,而对抗蔑视皇权的幕府将军足利尊氏,可惜日本人自古就非常现实,只认实力,不认道义,忠君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心中向往和依附的只有强者。
因此,总体来说,日本人不仅对邻居无道义可讲,就是在民族内部,也是如此。当然,这是日本主流文化基因,并涵盖所有人,楠木正成就是特例,不过这种特例在如此文化下,注定失败。
同样的霉运也落到了德川家康头上,战国末期的关原合战,以决死突击击溃德川军本阵的真田幸村,在日本人心目地位就远高于这个老乌龟。
而在战国三杰的排名中,他也远远低于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
很多人会对日本人这种心理感到不解,但仔细想来,其实这个民族并不复杂,用两个字“变态”就可以很好形容,极端变态一直贯穿在他们的骨子里,这在后世的日本娱乐节目中,也体现无疑,尤其日本人对异性、对女性耻部的崇拜,对男女lún_lǐ界限的模糊,让这个国家一直在极为优秀和极为变态之中徘徊。
就像日本人喜欢的敦盛中所唱: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或许是日本人生在岛国,一直被中华上国先进的文化所遮盖,整日里自伤自哀的习惯了,自认为上天生来对他们就不公。从而,导致对失败者的同情,更能贴近他们平日对现实的压抑、和郁郁不得志的现实遭遇。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视美丽却生命短暂的樱花为国珍,对拥有顽强生命,大雪压肩却仍然挺直立的青松,却是无人在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