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金兰嫁进何府后,何夫人又给自己儿子娶了一房。
何家几代单传,迫切想要在何慕尧这一代开枝散叶,便做主把自己的远房侄女高婵婵娶了进门。
高婵婵生得白晰的瓜子脸,眉目清雅,身材高瘦,也是个美人的胚子,看她心高气傲的模样,不像是甘愿屈居人下的女子,她进了门,尹金兰无疑多了一个争男人、争家业的劲敌。
但纵有不愿,她尹金兰也无可奈何。
何夫人虽说落个清福,把内务交给儿媳,但家政大权还是牢牢把持,这儿媳要没给她生个孙男孙女,她不会这么早放权!
她早已有言在先,谁先生下长孙,谁就掌管家业,目前,尹金兰管钱的进出,何婵婵管帐目,两个人一个计帐,一个出纳,既不厚此薄彼,也能互相监督,财政大权牢牢控制在何老太太手中。
一日饭后茶余,何老爷与何老夫人坐在房中闲叙。何老夫人一边给自己老爷斟着解腻的乌龙茶,一边笑盈盈得问道:
“老爷,你觉得这两房媳妇如何?”
“大媳妇名门闺秀作派,出得厅堂,二媳妇嘛,我总觉得有些看不透?”
“看不透?二房心如明镜,从不争名利,处处让着大房,是个懂事的孩子。”何夫人有意向着自己的远房侄女。话说回来,高婵婵虽然出身小商户,比起尹金兰,少了些骄纵之气,也更善于持家理财。
她还记得上回发月银,高婵婵主动对她说,愿意把自己的月银扣除一部分给府里的佣人,用于下人涨薪俸。这种笼络下人之道,着实让她刮目相看。
“我就知道你偏袒大房!”何夫人气得把茶盖重重得搁到茶碗上,转身背对老爷。
“大媳妇嘴巴不甜,不讨你的心,就不兴我说句公道话?”何老爷嘿嘿笑道。
“你大老爷们哪里知道这些家务事?唉!”
何夫人沉闷得叹了一声,忧心忡忡道。
“那你说来听听?”何老爷听出了话外音。
“如今两个月了,这两房媳妇怎么都没点动静?”
说来说去,原来为的却是这继承香火的事,这也不怪老太婆操心,这何府两代单传,只希望慕尧这一代能够开枝散叶,多诞子嗣。何老爷想到此,开怀得哈哈大笑:
“夫人操之过急啦,不过这房中之事,我们做大的,也不好干涉?”
“我听说兴化禅寺的佛祖非常灵验,改日我带两房媳妇一道去朝拜朝拜!”何夫人兴致勃勃得提议。
“这是你们妇道人家的事,你做主好了!”何老爷不置可否。
既然得一家之主的默许,何夫人便大张旗鼓得张罗朝佛进香之事。
“事不宜迟,大后天就是黄道吉日!”她当即叫来大管家,吩咐道:
“去账房支三千大洋,用红布包好,以作香火钱进奉禅寺,关乎何家子脉延续,不得有误!另,备好车轿,听说云龙山麓山道陡峭,要多雇些轿夫,以作轮换备用。”
吩咐完管家,又叫来房里的老妈子李嫂说道:
“去让两位少奶奶这两日戒荤食素,大后日,我们一道上兴化禅寺进香,务必虔诚。”
管家和李嫂各自奉差下去。何夫人立在房内,左思右想,仿佛另有安排。
李嫂迈着老腿、屁颠屁颠得跑到东头大房房里,嬉皮笑脸巴结道:
“大少奶奶,听说兴化禅寺灵验的很,香火千年不断,这次老夫人带我们去进香,准能让您抱个大少爷!”说完,她立在原地讨赏。
“李嫂,拿着吧!托你吉言,这是大少奶奶赏你的。”碧草从房内拿了两块大洋打赏。
李嫂收下赏钱,连声道谢,高兴得脸皮都笑出了褶皱。
李嫂走后,碧草贴近自家小姐尹金兰抱不平道:
“小姐,您说这老夫人唱得是哪出啊?这不是明着让您和那个贱蹄斗吗?”
“她作婆婆的,想早点含饴弄孙,这也合该。只不过,那贱人在我眼底下蹦跶,你以为我还有安生日子过么?”
尹金兰咬着贝齿愤怒的说,她攥紧拳心,暗自在心头盘算。
“碧草,你过来!”
她把碧草叫到跟前,贴耳低语交待了一番,碧草似乎心领神会,一边咯咯笑地偷着乐,眼睛里充满狡詰的笑意。所谓近朱者赤,进墨者黑,她在自家小姐身边耳熏目染,也渐渐让欺诈蒙蔽了纯良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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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定定得立在二房高婵婵房内,怔怔得等着赏。她却视若无睹,房内的贴身女佣墨菊着急得拉了拉她的衣袖,耳语道:
“二少奶奶!李嫂等着打赏呢!”她熟悉李嫂一贯贪图小利的本性。
高婵婵依旧不动容,她打着哈欠,佯装睡意,转而客套得对李嫂下逐客令:
“李嫂,老太太的吩咐我已经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嫂看着这二少奶奶这般不懂人情世故,只好悻悻得离开。走到院子口,她向身后“呸”了一口唾沫:
“难怪老爷不喜欢!原来这般抠!还是大少奶奶懂事些,毕竟大户出来的作派就是不一样!”
李嫂走后,墨菊急忙咂舌说:
“二少奶奶,您不怕就此得罪了李嫂?”
“我就是要把她得罪!一个下人眼力劲不好,就得给她三分颜色!别以为我是姨太太,就光知道巴结正室!”高婵婵傲然地回应。
“就是!就是!二少奶奶,我看啊,那尹金兰蹦达不了几天,迟早何老夫人会把你给扶了正!”墨菊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