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彦沉着脸站在城墙之上遥望远处,自打他到西北边关之后拉纳并未再次来犯。纪子彦知道自己御驾亲征让拉纳有所忌惮,不过并不会自大的认定能因此震慑住对方不敢轻举妄动。拉纳至今尚无动作,不过是因为在酝酿更大的阴谋罢了。
这是他头一回来西北,以前只是听说过西北的种种。不过百闻不如一见,等真到了西北之后他才知道很多听过再想象出来的场面跟现实仍然有很大的区别。据说六七月是西北气候最好的时候,然而这个“最好”只是相对于更加恶劣的时候而言的。对于纪子彦这个从未离开过京城的人来说,这地方的气候着实让人不舒坦。风沙大,气候干燥,他来西北这么久一场雨都没见过。这季节倒是还有些新鲜的蔬果吃,不过数量不太多。据说等过了这个季节,尤其是到了冬天也就只能吃些蔬菜干。这还不是寻常人能吃到的。
除了食物太过单调之外,这里的饮水也是个问题。纪子彦到底小时候中过毒,在有些方面就尤为要注重一些。他刚来的那几天饮水都不太习惯,顾舒白派了人特意跟在纪子彦身边。见状就特意去寻了山泉水,每日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极多,不得不分出两人专门为纪子彦取水。纪子彦知道顾舒白曾经吩咐过这些人什么,也知道顾舒白是定不肯让他受委屈的。诚然,都到了这地方了他本该慢慢的习惯这里的水土,然而他却是舍不得拒绝他家小白的心意,于是心安理得的享用自家小白的爱心。
刨开这些,纪子彦唯一不习惯的地方就是身边没有他家小白和小太子陪伴。他曾经以为过去的种种磨难他都铭记于心,所以才能够一再隐忍,最后不惜与亲兄长反目也要执掌江山。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实过去的痛苦他早就忘却了,他甚至想不起来那些曾经试图羞辱,暗中嘲笑过他的那些人的脸。午夜梦回,他能想到的唯有小白和儿子。他逐渐明白,他之所以一直努力不懈,不单单只是因为年幼之时的梦想,更是为了小白和儿子。
人有了弱点才会不择手段的变得更加的强大,只因为想要护住自己的那软肋……
“陛下,京城送来的信。”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出现的那张脸赫然便是盐运使曹元。曹元能出现在此也让不少人觉着奇怪,毕竟这地方不是盐运使需要来的地方。然而纵然觉得奇怪,也无人当面追问,毕竟谁都看的出来皇上对曹元颇为看重。
纪子彦直接忽略他语气中带着的那一丝丝笑意,接过书信拆开,熟练的从中挑选出自己想要看的那一封。
京中发生的事情自有暗卫送来密信,曹元说是书信那就意味着是这顾舒白额外写给他的。除了说一些不甚重要的大小事情之外,顾舒白每回都会夹带一封家书。而对纪子彦来说,这家书才是重中之重。
纪子彦展开仔细看下去,看到某处之时蓦然目光一顿,半晌都没舍得移开,眼底更是浮起一丝糅合着吃惊,狂喜,以及满满遗憾的神采。
曹元看的真切,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笑着问道:“陛下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问是这么问了,不过他并没真期盼着能被告知。毕竟纪子彦向来都不是个话多的,这又是皇后写来的家书,他可不认为皇上真能告诉他。
却没想,纪子彦闻言居然慢吞吞的转头看着他,眼底的喜意和遗憾交杂在一起,最后还是欢喜占据上风:“太子,会叫朕父亲了……”他是真的很遗憾没能亲耳听到太子头一回开口叫他父亲,若是能够亲耳听到,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曹元先是一愣,随即也是一脸惊喜,真心实意的恭喜纪子彦:“皇上大喜!”
纪子彦的嘴角微微扬起,神情柔和了下来,紧紧的看着家书,心思有些飘远。
曹元看着纪子彦的模样,忽然有点羡慕起来。他当年跟着白氏一段时日,真心将白氏当成师长看待。当然,当初随口一说的婚约其实他没太在意,毕竟那时候他已经知事,如何会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上心?等白氏过世,顾舒白又被养成那样一个性子,他虽然也曾起过念头要娶人过门,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至少是给人一个宁静的日子。然而这个念头并不长久,当知晓傻皇子纪子彦对顾舒白很上心之后他也就没了那份心思。一来不想为了一个不喜欢之人跟皇子对上,二来则是觉得反正有人接手了他也就没必要去管这些。
然而,等他发现顾舒白性情大变,变得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其实也不是没动过心,只是动心并不代表自己还能出手。他遗憾过,失落过,最终选择忘却。既然当初是他选择了不闻不问,那么现在就没道理再去拿着连婚书都没有的口头上打趣的“婚约”说事。
只是有的时候,比如现在,他也会有那么点点的遗憾。
若是当初他没有不闻不问,是不是现在就是他……
曹元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能再继续往深了想,那些假设不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一位是皇后娘娘,被皇帝陛下放在心尖上,为她甘愿放弃后\/宫,为皇帝陛下诞下太子之人。那是主子,他是臣子,云泥之别,想多了那便是亵渎,更对不住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皇帝陛下。
“在想什么?”纪子彦眼角余光看到草原啊有些怔忪的神色,他现在心情极好,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曹元笑了起来,一脸羡慕:“臣羡慕陛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