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她的身形动了,宇文达垂下眼帘正好与她的眼光撞了个正着。
小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伸手想要从他的手中将自己擦拭头发的浴巾扯回来。感觉到她的力度,宇文达直接将浴巾送到了她的手上,人却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蹲了下去。
“皇兄都跟你说了什么呢?”
宇文达有些慌张的想要握住小怜的手,却又害怕这样唐突的动作会引起她的反感而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什么是你觉得‘该说的’?”
远远地站在东厢外的院墙后,张明虽然听不见宇文达和小怜的谈话内容,但是见到宇文达屈尊蹲在了她的面前也能够猜想到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其实宇文达离开长安去办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昨天就已经在回来长安的路上,他们还已经做了打算,今晚在邓家村附近休息一夜明日中午就可以到达长安的。可是行至半路,他却忽然收到张毅的急件,里面正说明了宇文邕今日到私宅的事情,宇文达便下令加快行程,所以在戌时末他们就回到了长安,也回到了私宅。
“宇文达,我已经快到及笄之年了。”
凉风打在两人的身上,打醒了小怜,却让蹲在地上的宇文达觉得从头到脚的透凉。她静静的看着她,风声似乎混淆了她细弱的声音:“父亲死的时候我因为身份没能够尽自己的本分去送殡,阿俨死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边……现在长恭哥哥死在了兰陵,而我当时离她这么近也知道我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到现在了却一直无法去祭拜他。你是周国的王爷,你从一开始救下我的时候很多事情就不是非做不可的,我也依赖你又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该行动了。”
“你要走?”
听完小怜的一番话,宇文达的脑中只冒出了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些年他也不断地麻痹自己,那些于她而言重要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单凭她的一己之力是无法做些什么的,所以他也不会去想她会真的要离开。
他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离开长安呢?
宇文达的脸色即便在夜色下也透出了一丝苍白,小怜发上的水还在不停的往下落,她却已经无暇去顾及:“我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相信你也是知道你的职责的。我不会贸然的回去,所以要拜托你继续帮我了。”
宇文达的指尖有些苍凉,可他还是不想要让她变得为难,便开口问道:“要我帮你什么?”
“我知道高纬现在后宫佳丽很多,也知道他贪恋美色。”她歪着头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回去,他会喜欢我吗?”
“我想想……”
没有正面回答小怜的问题,宇文达只觉得她的笑意有些刺骨让他全身都觉得不自在。虽然好几天没有见到她让他很想念,可是现在他却并不像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站起身子,宇文达盯着小怜还未擦干的湿发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抬步绕过小怜往东厢外走去。
“宇文达!”
宇文达身上带出的风掠过她的耳边,小怜猛地站起身子回过神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呼唤而停下的身子。
看着宇文达这一刻显得有些颓靡的背影,小怜虽然并不想说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幽幽地开了口:“我知道你已经成婚了。”
宇文达垂在身侧的双手一颤。
挪开在宇文达身上的目光,小怜有些不忍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怪异:“我也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那时候从来都不敢想你会喜欢我,毕竟我们的岁数差了这么多年,小时候阿俨和我的年龄差不多,我一直觉得感情是那样的……”
宇文达僵立着没有说话。
“我不是故意装不知道的……”她神色愧疚的握紧了埋在袖袍间的小手:“除去其他的不说,我的身份和我身上的这些仇,你救我、收留我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我根本不敢再想其他的。”
夜风吹起宇文达的衣袍下摆。
那衣袍虽然朴实无华,可是下摆的底端却用金线绣了底边,在月色中似乎泛着金色的白光像无数只在夜里飞翔的萤火虫。
沉默了半晌,小怜以为沉默不语的宇文达其实是在等她先离开,她只好拿着浴巾披着还在滴水的长发转过了身子,却不想耳边忽然闯进了毫无章法急促的脚步声。她微怔了半晌想要转过身子看看是什么情况,后背却猛地落入一片温暖的海洋。
虽然曾经他多次自然而然的握过她的手,她却从来只觉得他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一样,而这一刻他滚烫的胸膛却像一场铺天盖地的烈火燃烧着她的每一个角落。
小怜有些慌乱的喘了几口气,头微微的压低不敢直视前方,即便他在她的身后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如果当年我能像其他所有时刻的我能够继续清冷,我就不会救下你,也不会带回你……”
宇文达的声音有些细哑,他有力的双臂圈住她瘦弱的腰肢,下巴抵在还不够高的她的发顶,随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像木鱼一样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思绪:“对,我当初当你是孩子,我已经要到弱冠之年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除了觉得你是个美人胚子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想法。如果不是在姚襄城遇到了兰陵王我也不会知道你身后的那些是那么值得利用的,如果皇兄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你的身份很有价值,能进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