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邯郸宫的城墙上,小怜远远地还能看见狩猎场。
上一次到晋阳的时候只是站在外围就能够感觉到狩猎场强大的气场,可站在这里远远俯瞰的时候,心情却又莫名的轻松了不少。也许上一次她第一次到晋阳会觉得心底有些压力,可现在换了一种身份,她倒觉得那个近在眼前的狩猎场变得更难以靠近,甚至连实感都微薄了不少。
是在哪个位子呢?
是在哪个方向呢?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挂在脖子上的木质吊坠,小怜虽然弄不清楚高纬勒令她必须戴着出行是为什么,但既然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戴着又有何乐而不为呢?
她还记得高俨下葬的地方是邺城的西城,可是到了邺城后她一直没有机会去,也没有胆量去。
这里,会是她最后的归宿吗?
-
十月。
大齐天子到晋阳的事情传开没多久,邺城就派人送了信函过来,说是周军又开始进攻了。
看到高纬捏着信函眉头紧锁的样子,小怜没有说话。
虽然她从不主动向高纬过问大齐和周国交战的事情,但从一些风声中也能够感觉到周国一路势如破竹,大齐的确陷入了非常为难的境地。早前开始宫中一直有人想要离开,她还特地询问过祝公公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宫中的人变得这么惊慌,他告诉她,去年宇文邕带领将近二十万的兵力,接连攻克下了大齐近三十座城池,让整个大齐人心惶惶。
听到这个消息,小怜有些惊愕。虽然她不过问国事,可是这样的大事却被高纬隐藏的很好,她在后宫里几乎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若非是在其他地方见到一些婢女和内侍脸上恐慌的神情,她也不会多想的。
高纬是从什么时候想着放弃大齐的呢?
就是去年宇文邕用二十万兵力打得大齐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
倏地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小怜抬眸往视线来源的方向望去,正巧对上韩长鸾直勾勾的双眼。她不着痕迹的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让一旁侍奉的桃香搀扶着自己站起身子,想和高纬打一声招呼再离开,却在看见他仍旧望着手中的信函发愣时悄然退了出去。
在身后的殿门快要关上之际,小怜回头往殿内看了一眼。
韩长鸾背对着她,就连高阿那肱都在殿内,还有几位她并没有印象的人。虽然知道高纬在表面上放弃了邺城,可她还是能够从他刚刚的神情里感觉到他的坚持,也许他的心底还不愿意就这么放弃邺城,他也许还想做些什么。
殿门缓缓地被关上。
韩长鸾的背影如同一道流光从她的视线里消失,眼前只剩下一扇死气沉沉的殿门。
在高纬的心里,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可以顶替斛律光和高肃的地位吗?
“你去膳房让他们准备提神的汤药送到这里来吧。”
侧头对着站在身侧的桃香轻声说着,小怜的神色有些无奈:“然后提醒膳房多备着些。”
桃香也知道这一趟的晋阳之行并不如表面这样的轻巧,便连连点了几个头,瞥见祝公公就等在下方才松开小怜的手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祝公公不敢上前,等到小怜快要从石阶上走下来才往上迎了好几步。
“最近可是有什么大事?”
还不等祝公公开口,脚才落在平地上的小怜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周军到哪了?”
祝公公搀扶着小怜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神情有些委屈:“娘娘,这些事情,奴才怎么知道呀。”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
小怜微启的嘴唇僵住,身体缓缓地侧过去一半,脑袋却飞快的拧了过去,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后刚刚开口说话的人。
韩长鸾站在石阶上的平地看着她,见到她转过了身子,才抬起脚步,状似清闲的往下走。他走得很慢,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她,好像这一条路怎么走都走不完。
小怜斜眼睨着祝公公的鞋尖,祝公公立刻会意退到了离他们远较的地方,保证不会听到他们之间谈话的声音。她深吸了口,将头抬起来,韩长鸾已经走下了石阶,迈大步伐往她走过来。
“你和周国的关系是什么?”
冷冷的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祝公公,韩长鸾轻蔑的哼笑一声:“你是关心大齐?还是关心周国?”
小怜双眸毫无波澜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我可以告诉你,周军到哪了。”
见她似是毫不在乎,韩长鸾也没有了再追问的心思。他回忆了一下刚刚在殿内和高阿那肱几个人谈话的内容,简明扼要的总结了一下,说:“去年宇文邕因病班师回朝,我们还以为可以落得清闲再挨个几年,却没想到如今他已经卷土重来。原本因为他的病情我们都猜测他也许不会亲自出征,却没想到他仍旧亲自上阵,甚至还集结了将近十五万的兵力,直攻晋州。”
小怜咬了咬下唇。
她没想到宇文邕的速度如此之快,已经攻到了晋州。
去年的时候她知道高阿那肱已经被派出来抵御周军,到河阳短短的一段时间便因为宇文邕犯病而停下了战争。大家都觉得齐周两国之间应该会消停个好几年,给彼此养生休息的时间,可是按照如今的状况来看,周国并没有做这样的决策——
或者说,周国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的决策。
大齐原本就像是被掏空了一半内脏的躯壳,周国的强攻即便及时收手也不可能让大齐挽回些什么。仅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