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而前几次的拒绝也没能让皇上大发雷霆的将我赐死,那么我应该能够敞开心扉的与你说些话了吧?”
小怜下巴一抬,眸中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凌厉,话锋也像是一把匕首直勾勾的朝宇文赟的心口刺去:“是,我不是那些十分明白三从四德的女子,也不是那种要在别人的保护下过一生的人。我与王爷确实早已相识,那时候你的父皇也与我相识,我所做的虽也是为了我自己,但最终获利的还是周国。皇上,周国如今如何,当年如何,你应该看的清楚,先皇在世时不顾身体顽疾拼死要将中原一统,这一步步走下来其实差不多就要完成了,留给你的本是稳稳妥妥的收尾工作,只要你稍微懂事一些,这天下就都是周国的了!可你呢?我听说皇上在周国需要养生休息的时候却还大费周折的兴建宫殿,苦的本就是百姓,可你这样的作法又拖累了周国的复兴,这是你的不对。除了国事,我还听说你好美色……”顿了顿,她瞥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的表情仍旧平和,才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其实英雄爱美人并无不对,可好美色也该有个度,不然英雄就不是英雄了,美人也不是美人了。你在各州各郡大肆搜罗女子,到了及笄之年的女子就必须先将画像交到你的面前,还要经过你的舍弃她们才能够自由婚配。皇上,你不觉得这个做法太过不妥当了吗?先皇在世时为了周国鞠躬尽瘁,先国后家再到本人,他的身子就是一天一天被疲累拖垮的。你担心你的皇位,无疑就是因为先皇和代王爷兄弟情深,他看着先皇为了你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希望在你登基之时这天下已经一统,给你一个轻轻松松的皇位。你不道他的用心良苦,甚至还反着将周国本有的根基一点点的耗尽,还让他人看到了有机可趁的空子。”
宇文赟将身子完全转了过来正面对着她,狐疑的眯起双眼:“你这意思,是说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皇上自有看法,不需要我来认定。”
小怜见到他转了过来,稍稍往后退了一些,本来趾高气昂扬起的下巴也低了下去:“只是皇上可以想想,代王爷手握重兵,在先皇在世时受尽信赖,这朝中许多大臣其实都看在眼里,若真要反你,他手握重兵早在你登基之时就可反你。有的人你可以怀疑,但有的人你若是怀疑就是让对方对你、对周国失了信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当英雄自当要有胆量去背负许多的事情,也要有手段去解决许多的事情。”
宇文赟忽然哈哈笑了几声,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丝毫紧绷和不悦,目光迥然的看着有些惊愕的小怜,抬手指着她:“你还真的是什么都敢说,连朕都敢训斥。”
小怜倒吸了口冷气憋着,沉默不语。
她喜欢数落别人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从来不害怕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毕竟从小她见过的就不少,正面说过这种话的次数也不少。高纬、高俨、高肃、斛律光……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被捧在手心里,与他们说话也常常不注重礼节,只是一视同仁的相处。因为宇文达的原因,她见到宇文邕的时候也并没有那种过分敬畏的情绪,而现在在她的认知里宇文赟和高纬又十分的相像,她更是无法好好地藏住自己的情绪。
即便她说的有些多了,可是比起想要为宇文邕抱不平的心理,她觉得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的。
宇文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子去背对着她。
这个时辰长安城内忙于生计的百姓都已经起了,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隔得远远的,从城内传来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可是就这么看着似乎都身处其中,街市中嘈杂的喧闹声也觉着不绝于耳。
“你想要的长安是怎样的?”
捻着衣袍下摆的侧边,宇文赟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似乎在全神贯注的打量着什么:“或者说,你觉得长安应该是怎样的才对?”
“皇上,你这个问题应该是错误的。”
听到这句话,宇文赟不解的转过身子,而这个时候小怜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目光像他刚刚那样投在了长安城中的繁华:“你是周国的皇帝,是一国之君,你该去思考的不仅仅是长安如何,而是整个周国如何。”顿了顿,她侧头抬起双眼看着他:“长安的百姓安居乐业不代表周国的百姓都安居乐业。退一万步来说,若是长安的百姓独独生活水平良好,那么其他州郡的百姓是不是都会渴望来到长安呢?若是那个时候,长安的秩序必然乱,州郡来的百姓都是周国的百姓,你不可能把他们拒在城门外。皇上,我只是一介女子,虽然你觉得我与其他的女子不同,可是比起真正明了国事的男子来说我是什么都算不上的。在朝中,你最该学会的事便是辨认忠臣和奸臣,也要知道什么话应该听进去什么话不该听,周国在先皇的治理下不是空壳之国,朝中必然还有不少的好臣子在,他们也必然会为你之前的表现痛心疾首。多听听良臣说的话,即便有很多事情你可能想不到,但别人说的也许就能让你想到更多。”
宇文赟的目光仍旧留在她的身上。
似乎是考虑了许久,他有些不太敢开口,可眼神却迫切的盯着她,想说的话不敢说出口让他觉得压抑得有些难以自拔。
其实有的话他不用问出口就知道答案,只是压在心头却总是有些期盼,好像觉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