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开始。
苏小醒和番十九面对面地坐着，闭目，安静地呼吸。
吴一灵带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太阳穴。
豁然，有光在脑海中亮起来。
光影的片段，凝成画面，一页一页在脑海中闪过，她看不清楚，却觉得熟悉，莫名的熟悉，然后那些画面漂浮起来，更加快速地闪过——终于，她瞧见了一扇门。
虚空中玫瑰雕花的金色大门。
“走过去，推开门，你将能看见一切。”轻柔舒缓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点头。
门在下一秒被推开，她看见了一个年幼的孩童，奔跑在贫穷肮脏的街面上，不断有人谩骂追赶那个孩童。
街面行人众多，各个衣着灰蒙，面带菜色。
“小偷！快抓小偷啊！”
“小小年纪不就学好，长大了一定会更坏的！必须抓住好好教训一顿！”
“求求你们……真的求求你们……我不是故意的……”
行人尖锐刻薄的打骂声，和小孩苦苦的、低声的哀求。
……
“看见了么？”
轻柔的声音响起，那些画面顷刻间退去。
脑海中归寂于一片空白。
苏小醒慢慢睁眼，半响之后才适应了禅室中的光线。
灯光下的男人温柔地俯身看她，那双黑色的眸子中流动着潺潺的光，好似最美丽最深邃的银河。
他好似，一直都是如此的温润如玉，宠辱不惊。
“嗯……”她茫然地回应他。
吴一灵轻轻地笑了一声，靠过来，嘴唇贴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的，淡若浅水的，吻。
“就这样，你醒来了。”
光在她的额头倏然扩散，笼住了两人，只他和她。
空间里的其它都不复存在。
“以前的，不论快乐，悲伤，幸福，痛苦……我都拿走了，剩下的，允你新生。”他说着，好似古老的梵歌，字句模糊，语意深远。
很快，他的身影消退在光芒之中，她伸手想要抓他，却穿过了手指，什么也抓不住。
他，刻骨铭心地记得她。
而她，却一次一次不断忘记他。
朝朝暮暮，如此反复……
有心疼的感觉，有泪水湿润了眼眶。
……
“我该走了，小醒。”
“若你忘了回来的路，我会来接你的，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几年。”
“懒便懒吧，总归有我在。”
……
苏小醒恍然一惊，最后却连声音也消失在茫无边际的光海之中。或许命中注定，他与她只能在时间和记忆交叠的梦境中无数次相遇，无数次怀念，无数次错过。
她心思微沉，再次入梦。
那是一个男孩的梦。
是韩元齐年幼时候的梦。
是他至死都无法忘怀的执念。
深深地，灼烧着他的灵魂。
……
记忆力是永远灰色的天空。
寒冷、饥饿、肮脏，和臭水沟中腐烂的死老鼠。
母亲是年纪轻轻就死掉的妓女，父亲嘛……重来没有见过。
从小时候就开始盗窃、打架，和疯狗抢食，最终还是被人设计了，关在少年所半年。
再回去的时候，果然只能变得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