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利弊,思来想去,文御史觉得风九幽在诈他,在拿话吓唬他。要知道她才来定京城几天,怎么可能知道他偷养外室的事。更何况最近半年的时间他为了安抚家中的母老虎,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去过别院了,她肯定只是听到一点风声,故意说出来诓骗自己的。
想到家中的母老虎都没有查出表妹母女现住在何处,抱着侥幸心理的文御史再次矢口否认。非但不认还特别生气,甚至理直气壮的指责风九幽胡言乱语,恶意诬陷他。
风九幽看他面不改色、据理力争、义正言辞,说的就好像是真的一样,笑而未语,莫言的脸色则一黑到底。别人不知道风九幽的底细他却是清楚的很,神乐谷的谷主,雪山之巅的小主人,昌隆国的无忧郡主,不管是那一个身份都令人不容小觑。
最主要的是她连自己这个一国之主都敢威胁,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诬陷一个小小的御史呢?而以她的为人,她的性子,没有确凿的证据断然是不会乱说的。所以,文御史肯定如她所说的一样偷养了外室,并且还与外室有了孩子。
由于上上一代东凉皇帝,也就是莫言的祖父在民间有私生子,为了让他认祖归宗当时闹的不得了。后来,三王之乱血洗京城,差一点把当时的皇后都给杀了,也就是莫言的祖母。以致于莫言的父亲登基为帝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准官员们养外室,说是祸家的根源。
莫言的祖母也吓的不轻,心有余悸,一并下了懿旨。故,在东凉国但凡是有官职在身的都可以纳妾,却不能养外室,更别说是私生子和私生女了。
文哲瀚身为正四品的御史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单单只是私生女这一条就犯了忌讳。因此,莫言特别生气,尤其是在他矢口否认之后,更是觉得他这个人不行。敢做不敢当,没有一点儿男子汗的担当,简直就可以说是缩头乌龟。而像他这种自身都不正的御史还谈什么纠察百官,这不明摆着是在打他的脸吗?
怒火丛生,语气异常严厉,莫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果真没有,果真是郡主诬陷你?”
明明是在问他,语气之中却透着肯定。文御史入仕多年,岂能一点也不知道莫言的脾气。一听这话冷汗直冒,腿肚子开始抽筋,肠子也纠结的百转千回。不过,他都已经斩钉截铁的否认了,这会儿还怎么说。没办法,思来想去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没……没有,臣想……臣想郡主肯定是误会了,那是臣的表妹,臣没有养外室,还请皇上……明……明察!”
天子威压之下,文御史后悔了,舌头打结,战战兢兢,浑身上下都抑制不住的哆哆嗦嗦。欺君乃是大罪,一旦查实那么别说是丢官了,他的命都会保不住,还有他心爱的表妹和女儿,也一定会被处死。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现在还能重新回答吗?
可重新回答又有什么意义呢,偷养外室,明知故犯,终究还不是死路一条,和被查实后显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没有区别,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他为什么要认呢。现在不认,一来还能拖延些时间,二来说不定还有转机,三来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心一横又继续抱起了侥幸心理。
莫言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相反,他看到文御史死鸭子嘴硬更加的生气了,怒道:“明察,很好,有胆量。秦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两天之内必须有结果。”
敢在朕面前玩心眼子,敢说谎话,真是活腻歪了。今儿不好好收拾你们这些不安分,上窜小跳的人,朕死了怎么放心。
秦御史马上站出来,行礼道:“微臣遵命!”
满意的点了点头,莫言重新靠在了龙椅背上,抬手示意秦御史退下,他道:“无忧接着说。”
闻声抬头风九幽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文御史说:“听闻文夫人性子泼辣,文大人这些年没少受气吧?还有你母亲,我听闻她特别疼你大哥和小妹,你父亲则十分疼爱你弟弟。文大人,你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你恨吗?”
自然是恨的,要是不恨那可能会扛着杀头的罪去养外室呢。
文大人低着头没有回答,但那一瞬间握紧的拳头足以表明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风九幽都不是在风青山的膝下长大的,但她回到风府以后亲眼看到过他和风芊芊是怎么相处的,那种让她羡慕甚至嫉妒的疼爱到今时今日依然是记忆犹新。所以,她十分庆幸,庆幸自己只是看了一两年,而不是十五年。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就把风芊芊给杀了,或者把风青山给杀了。
那种刺激,那种嫉妒,那种锥心刺骨的伤心和失望甚至是绝望,真的能把人逼疯,逼的抓狂。明明是一样的事情,一样的身份,可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你得到的永远都只是责备谩骂,而她得到的永远都是夸奖,那怕她本身就是错的,一塌糊涂,仍旧如此。
没有道理可言,人心原本就是长偏了的,而那种深深的无力、无助就像是触不到底的深渊,无尽的黑暗。任凭你怎么讨好,怎么努力做好,依旧是不喜欢,也没用。
殿中之人像文御史这种情况的人很多,纵然他们不是出身寒门,但家里兄弟姐妹都一大堆。有受疼爱的,自然就有不受宠的。所以,风九幽那一问立刻就让他们想到了自己,感同身受,扪心自问,一时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