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在刘裕和杜畿的脸上巡视,似乎想看出端疑,想知道他们说谎的惊慌。所有人都是如此,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二人。
但他们失望了,无论是刘裕,还是杜畿都是一脸平静。甚至他们的目光看向刘裕,还能看见刘裕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表情,似乎在嘲讽众人。
没有破绽,众人只好压下心头的惊讶,试着去相信,于是乎……
一阵死寂之后,众人也顾不上刘裕,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大哥,这是……真的吗?”和勇一脸震惊之色,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迟钝的低声问道。虽然是问和成,可那样子更像震惊的喃喃自语。
和成不比他好多少,也是一脸震惊,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过了片刻,他才想起和勇在问他话,于是他摸着颌下短须,磕磕绊绊的回道:“是、是吧,太守……应该不会说谎?”
语气不确定,还有点怀疑,但更多的是敬畏。
听和成这么一说,四肢发达的和勇再次看向刘裕。这一次,他的目光只有敬意和震惊,再没有怀疑。
也就是和勇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才如此容易相信刘裕,像老狐狸张鹤可是一半怀疑一半相信。
他轻弄长髯,眼神微眯,似乎事不关己不过问,又似静静沉思消化杜畿的话。至于他身旁的张说,则是震惊的说不话,只是双手捧着酒杯颤抖。
而另一边的许朗,也是震惊不已,嘴里不停念叨“怎么可能”“不可能”,显然接受不了这件事。也是,他面对刘裕,一直有身份上的优越感。可此时却爆出刘裕的身份,他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当然,前提是他知道小丑。
这些人半信半疑,但有两个人却很确定。
一个是贾诩,杜畿一说出来,他虽然震惊,但已经信了。他虽然不了解刘裕以及杜畿,但他相信一个控制汝南的人,不可能说这么低劣的谎言。故而,他直接信了。
另一个是纪灵,杜畿一说出来,他同样震惊,也同样很确定——他不信,不信刘裕是什么汉室宗亲。当然,这是他嘴硬,至于内心怎么想众人也无从得知。
“名门亦有劣士,你的话也并非就可信。”沉默许久,比第一次还久,纪灵再一次开口了。很倔强,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信。
“呵呵,你是何人,你算什么,我杜畿说话还需要你承认?”杜畿此人重家族,尽管他的家族已经中落,但他从来按士族规矩要求自己,更是容不得别人侮辱自己的家族。
纪灵又一次沉默了,过了片刻,没有回杜畿的话,而是再次坚定的说道:“就算你是晓骑将军,就算你是汉室宗亲,你现在也是罪犯。天子诏书,司空明令,你不是罪犯是什么?”
“哈哈,纪灵啊纪灵,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别人闻言,都面面相觑,唯有刘裕闻言大笑。笑罢,更是指着纪灵道:
“天子诏书?哈哈,谁不知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诏书又岂算天子诏书。至于司空明令就更可笑了,曹操何许人,曹操不过汉贼耳,他的话又如何算数?”
“不然,天子也没说曹司空是汉贼,曹司空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尽管与曹操不是一个阵营,纪灵为了自己的一口气,也为其狡辩起来。
刘裕这时候反倒不再发怒,而是遍视一圈,不管犹自倔强的纪灵,豪情万丈的说道:“诸位,事已至此,裕也不瞒诸位,不瞒天下人了。今日就请诸位做个见证,让天下人知道裕是怎样的人,也知道曹操是怎样的人。伯侯,与我取天子密诏!”
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刘裕已经把话说完。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杜畿也走入后堂去了。
等杜畿走了,众人才反应过来。而才反应过来,他们就一脸惊骇,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何止是他们,就是贾诩也忍不住手一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至于纪灵,则已经一脸呆滞!
密诏,天子密诏!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天子密诏?
这绝对不是纪灵一个人的心声,这绝对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当然,许褚和赵云依旧除外。
这次无人窃窃私语,虽然都激动不已,但却没有动作、话语,只死死盯着后堂入口处。
不一会儿,杜畿出来了。
一脸肃穆,双手捧着一道锦书,如同捧着祖先的灵位,崇敬、慎重。
走到大堂前,杜畿缓缓打开锦书,说话似黄钟大吕,“冠军侯、晓骑将军,朕之皇兄刘裕亲启: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匡复九州,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
一句句,一声声,如黄钟大吕,如惊天雷霆,震的在场所有人目惊口呆,颤抖不已。
天子密诏,这是天子密诏,天下能有几个人见过?而今天,他们有幸见到,并且听见其内容。
他们与有荣焉,兴奋不已!
而兴奋之后,则是震惊,亏得他们已经被震惊的麻木了,否则那皇兄二字岂不是要让他们头皮发麻、全身颤抖?
而就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之中,杜畿终于缓缓合上诏书,然后恭敬的献给了刘裕。
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