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哥哥!……”,刘娥只叫了一声便哽咽住了,龚美全身突然不由自主地一震,迅速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儿!你还没死啊!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龚美惊喜交加的表情令刘娥终生难忘,他那一声熟悉又温情的“儿”仿佛是天籁之音,刹那间将她所有的烦恼委屈全部一扫而光。
他忘情地抱起了刘娥,刘娥则不停地捶打着他,嘴里不住地埋怨道:“你这个大坏蛋!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抱美说你投江自尽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龚美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才没那么容易就死掉呢!……”,刘娥在龚美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老实巴交的大熊看傻了眼。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们这算是夫妻团圆了么?”大熊傻傻地问了一句。
刘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龚美,龚美感激大熊母子对刘娥的救命之恩,想给大熊一些银两算做酬谢,但是耿直的大熊却怎么也不肯要。
刘娥知道大熊回去没法向母亲交待,便和龚美趁夜色潜入大熊家,把银两放在了大熊的窗台上,有了这些银两,他不愁娶不到一个好媳妇。
龚美想领着刘娥回家,刘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回去,索性全部和盘托出,把抱美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全部都告诉了龚美。
龚美没想到刘娥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知道抱美是真的容不下刘娥,便当机立断,带着刘娥连夜赶往京师。
他说要领着刘娥去过一种新的生活。那新生活是什么,刘娥不知道,但是她愿意跟着他,哪怕天涯海角,她也愿意一路相随。
没有了抱美的蛮横善嫉,刘娥再也不用整天小心翼翼胆颤心惊地苟活于世,只要能跟龚美在一起,就算吃糠咽菜也觉得比蜜糖甜。
她从来也不曾知道生命竟然可以这般美好。他们走在去往京师的路上,她已经再也不用龚美挑着走了,已经可以和他一起并肩而行了。
刘娥为这个小小的进步而骄傲着,有时故意走在龚美的前面,有时又故意走在他的后面,心里充满着幸福感,觉得从此以后,自己的生命里便只有幸福和快乐了。
她的身上穿着龚美的衣裳,头上戴着龚美的幞头,打扮与龚美几乎一模一样,俨然就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龚美说出门在外,女扮男装要安全得多。不管他说的对不对,只要是他说的话,她就相信,就愿意照着做。
两个人日夜兼程,终于走到了京师。他们住不起客栈,好不容易在郊区寻找到一个便宜的住处,龚美跟房东软缠硬磨,每月多给他们一百文铜钱,用他们的厨房自己做饭吃,这样还比较节约生活成本。
龚美第二天便忙着开始张罗起了生意,刘娥也想助他一臂之力,但是苦于别无所长,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来帮他,只好干点女人份内的事,帮他洗洗衣裳做做饭,缝缝补补,但就是这些琐碎的家务活,龚美也几乎不用她干,他干起来比她还要麻利很多。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刘娥突然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说书卖艺的人,刘娥不禁被他正在说的《莺莺传》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觉得这个故事真好听,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和龚美,腮上不禁开起了两朵绯红的桃花。
她盯着这个卖艺人,满心满眼里都是羡慕,她觉得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钱,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儿呀!
刘娥又联想到了龚美对她摇鼗鼓时那动人的声音,回到家便央求着龚美也给她做一个鼗鼓。
龚美问她:“做鼗鼓干什么?”
她说道:“要是一边击鼗鼓一边说唱那不是来钱更快么?”
龚美得知她想去卖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根本就不愿意让她出去抛头露面。
“我恨不得把你装在这个小匣子里,随身揣在怀里,你还想出去卖艺,你想都别想,是不是感觉我没有用,怕我养不活你啊?!”
这是龚美第一次对刘娥发脾气。刘娥有些受不了,说:“我也是个人,我也能挣钱!多一个人挣钱不是更好么?”
“我都舍不得让你干一点儿活,凭什么要去卖艺给别人看?!”龚美气乎乎地冲着刘娥嚷起来,刘娥听见他这样说,心立刻便软了下来,知道他是真心舍不得自己,但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坚定了信心,想帮他减轻一下负担。
龚美虽然手艺好,但是这个地方初来乍到,生意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做,日子越来越拮据,但无论怎样,他都不想让刘娥劳心费神,他认为挣钱养家是爷们应该做的事儿,若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那还算是个什么男人?
刘娥却想:他只知道舍不得我,可曾知道我也舍不得他?我孤苦伶仃的在这世间跋涉,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难道会不懂得珍惜么?
面对龚美,刘娥第一次学会了阳奉阴违,假装向他妥协了,其实她却在暗地里学习技艺。
每天只要龚美一出去卖银饰,她便会乔装打扮一番,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男子,偷偷地跑出去观摩别人怎样卖艺。
刘娥找了一块木板,把木板上拴上了两块小石头,在家里练习起来。终于有一次,因为太专心太投入,被龚美回来抓住了。
刘娥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龚美,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