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没了银子,没了家的匹夫。”
“没了银子便要睡在路边么?大冷天的……人怎么能没有家呢?”
“哦,对不起黑娃,我说错了,他们不是没钱没家,而是丢了魂的主儿。”
“丢了魂?那还得了!”
“是不得了,人没了魂,什么都不是。”
“我们是来此处赌钱么?”
“不是,我们来赚钱!”
“赚钱,好啊,走吧!”
“不急,去买几颗骰子来。”
黑娃小跑去了赌坊旁边的一个小店,老板一阵吆喝,给他推销斗鸡,黑娃说不要,只买一些骰子就好。老板白了他一眼,却说“骰子不好使,玩得厉害的人太多了,想发横财,还是首选斗鸡。”黑娃收好骰子付了钱,冷哼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转身走了!
他听刘涣说要赚大钱,很是激动,两只冒光的眼睛也如一对铜钱一般……
“涣哥,这便好了,走吧!”
“不急,我们去对面的茶馆坐坐,我先教你一个游戏常识,等你学会了那游戏,这赌坊间的人多了,我们再去‘创大业’。”
黑娃是不明白刘涣的话,不过他心中坚信,这个看起来比他小一岁的文弱儿郎,体内有着使不完的力量,头脑中的计谋与智慧,如大海一般广博和深邃,虽然,他从未见过大海。
两人到了对面的茶楼旁边,忽然冒出几个狐媚妖艳的女子来拉黑娃。黑娃不解风情,推脱不掉便猛地一甩手,骂道:“他.妈.的小妖精,你们便是我母亲口中常常提及的害人精,老子才不上你们的当,滚开滚开。”说完与刘涣进茶楼而去。
刘涣见他黝黑的脸色有些怪异,忍不住笑了起来。
“黑娃,你咋知道那些是害人妖精呢?”
“哼!我怎么不知道,我娘亲给我说过的,说这越大的集市中,就越是妖精横行。妖精们见到人,便要说‘哎哟哎哟,官人来玩玩吧,可想死奴家了’……”
“如此,你便断定适才那些就是妖精了?人家也没有叫你‘官人’啊?”
“哼!她们是没有叫我‘官人’,可是却叫我‘相好的’。我能听得出来,这般叫法与官人差逑不多。”
“呵呵……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没啥。唉,婶子也真是的,给你说这些……”
二人坐了将近两个时辰,黑娃才堪堪学会了“麻将的规则”……
忽地这茶楼中冒出一些落魄的书生来。小厮上前去打招呼,问他怎么了。落魄书生总是一阵长叹,道:“哎,说好的朝朝暮暮,说好的两情不渝,小红却不理睬我了……”
话音未毕,又有一人叹道:“哎……此去今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却是吟柳三变的词。
更有人以茶代酒,猛灌了一口,道:“这些个人,真是活生生地气死我这当世苏东坡了,官家不收,偏偏那……哼,**无情啊,**无情……”
黑娃见这些人一惊一乍的,不晓得是怎么了,才被刘涣培养起来的“品茶情调”被打散,玩麻将的心思也消失殆尽。
“涣哥涣哥,这些人又是咋了?”
“哎,也是一群丢了魂的主儿。”
“哎呀天了,这条街真是怪异,和我们往常路过的都不一样呢,来往之人,尽是莫名其妙……涣哥,我们能救他们么?”
“我们救不了!泱泱华夏几千年的传承,没有哪一世,没有哪一个时代,更没有哪一个人,能救得了这些失了魂根的人……走吧,该干正事了!”
二人复又朝赌坊而去。
才一推开赌坊的门,便有一股子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刘涣险些作呕。
里面吵成一团,六博、樗蒲、塞戏、弹棋、马吊、押宝、花会、字宝等等赌博游戏热火朝天。斗鸡、斗鹌鹑、斗画眉、斗鹪鹩等更是喊杀震天,搞得乌烟瘴气。
尽无半个人来接待他哥两,黑娃心中开始打鼓,没了底。
刘涣倒好,他能够想象得到,在这个苟安的环境中、在这个丢了魂的国度上、世人只求安逸,为了安逸,丢了钱财、丢了道义、丢了妻儿、丢了家园、丢了国土、渐渐地把魂也丢了……
固然,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少丢了魂的家伙,他只是对这国民的劣根性习以为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