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之后,苍鹰闷声不响,率先落在岸上,忽然听前头高坡上传来两人奔跑声,其中一人呼吸悠长,步伐颇大,功力甚是不凡。他心怀戒备,但却不惧,朝归燕然摆一摆手,躲到一处大石后头。身后窸窣作响,苍鹰回头一瞧,只见莫忧神情憔悴,伏在归燕然背上,想来此处靠海,他老毛病又发作了,行动不便,唯有将归燕然当做脚夫。
苍鹰心想:“莫忧此人近些日子发作可频繁了些,莫非是故意赖上我兄弟了?”若在平时,非得好好取笑两人不可。但一则前方敌人身份不明,不得轻忽,二则想起张君宝离去之事,心头抑郁,没这份心思玩笑。
岸上两人急速靠近,海滩上有一处小坡,他们从小坡上跃下,借着月光,苍鹰看清两人容貌,不禁哑然失笑,发现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李若兰与雪冰寒两人。李若兰神色焦急,雪冰寒则东张西望。
这大半年未见,两人容貌并无太大变化,李若兰依旧清秀绝伦,雪冰寒仍然皮肤粗糙,但苍鹰细看雪冰寒脸上疤痕,暗觉奇怪:那些疤痕痘印与半年前一模一样,不似常人那般此起彼伏,你来我往,苍鹰立时醒悟,暗暗好笑,心想:“这小丫头与老子一般,也是易容打扮,遮住本来绝色容貌,当真是七窍九孔玲珑心,异想天开小鬼头。”
归燕然见状惊喜,正想跃出去招呼,苍鹰拦住他,传音说道:“且听听这俩丫头说些什么。”他生平有一嗜好:最喜偷听旁人说话,若能探得些阴.私流言,更是不胜之喜。
雪冰寒忽然指着那艘大船说道:“兰儿,你看!那艘大船!昨夜你来这儿的时候,可瞧见它没有?”
李若兰惊呼一声,喜道:“昨夜哪有这船的影子?它定然是今天刚刚停靠的。方才那打雷般的长啸,多半也是船上之人所发。”
雪冰寒吐了吐舌头。叹道:“也不知是人是鬼,那声音比雷声可响亮多啦。”
李若兰点了点头,生出戒心,铿锵一声。拔剑在手,说道:“雪妹妹,这船上之人不知是敌是友,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苍鹰闻言心想:“原来雪道长的年纪比李若兰还要小。”
雪冰寒掐指一算,得了个屯卦。轻笑道:“姐姐莫要惊慌,此卦大吉,周易有云:‘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说的是你心上人就在前方,若上前相迎,必有喜讯。”
李若兰登时脸颊绯红,嗔道:“你这顽皮道士,整日价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哪有什么心上人了?也不想碰上什么喜讯。”
雪冰寒笑道:“是啦。是啦,是贫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惹姐姐平添烦恼,若是上前而不见人,岂不是宝山空手回,白欢喜一场?”
李若兰突然伸出手,拉住雪冰寒的马尾辫,转身就往小山坡上走去,雪冰寒哎呦哎呦的乱嚷。戚戚哀哀的求饶道:“姐姐,姐姐,你武功高强,声名远播。怎能欺负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我错啦,我这就闭嘴,一句话都不说。”
李若兰微微一笑,松了手道:“雪妹妹嘴上功夫了得,说是说不过你的,只能用些粗鲁手段。得罪勿怪。”
雪冰寒又做了个鬼脸,当真规规矩矩,仿佛成了聋哑之人。双姝闹了半天,这才朝大船走去。走到半路,雪冰寒忽然打了个喷嚏,身子瑟瑟发抖,牙齿格格作响。苍鹰知道她以往经脉脆弱纤细,以为她恶疾未愈,不禁深感担忧。李若兰也问道:“雪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雪冰寒颤声道:“这地方自从半年前死了一百多人后,我听了流言,说此地晚上闹鬼,故而无人敢来,今天这么一艘庞然大船停在岸边,上头寂静无声,姐姐难道不害怕么?”
李若兰皱眉道:“胡说,我怎不知此地有鬼?我都来过好几次了。”
雪冰寒道:“姐姐莫要不信,我听此地周围居民言之凿凿,众口一词,瞧来不似虚假。此地非但真有鬼,而且是个极为美貌的女鬼。”
李若兰听她说的郑重,毕竟年幼,也怕这些鬼神之说,踟蹰片刻,问道:“什么美貌女鬼?他们怎么说的?”
雪冰寒道:“那女鬼啊,每晚都会在此现身,据说长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她往往盘膝坐在岸边,一动不动,仿佛着了魔般,而她身旁时不时出现些怪异景象,飞禽走兽,蝴蝶蜻蜓,发光七彩,来去无常。那些居民见到这等怪事,可一个个吓破了胆,万万不敢再来此地装货卸货啦。”
李若兰听得满面羞红,朝雪冰寒望了一眼,见她嘴角带笑,登时明白她在装傻充愣,暗中取笑自己,哼了一声,伸手按在雪冰寒肩上,说道:“雪妹妹,你可见过那女鬼长得什么模样?”
雪冰寒偷笑道:“我自然是不曾见过的,不过那女鬼如此痴情,想来也不是什么邪物,她定是思念远去孤岛的情郎,一颗心念兹在兹,备受煎熬,唯有来到他登船离去,不告而别的岸边,才能静下心来,又顺便翘首期盼,只望他早些归来,正是‘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她正在故作优雅,吟诗作对,忽听李若兰冷笑道:“我倒清楚一事:那女鬼其实下手狠辣,若听到有人取笑于她,定会将那人剥光衣服,扔到水里,让那人好好洗洗冷水澡。雪妹妹,你想想那般滋味,可否好受?”
雪冰寒吓得魂不附体,一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惨叫道:“胡说,那女鬼乃